当黑猫蹲在树上,津津有味的观看老鼠与虫子之间的代理人战争时,同样在这片林子里,另一个方向,黑猫原本追踪的女巫,正站在一片废墟中,默默等待着什么。
这是一片石制建筑的废墟,残破的石制牌楼依稀可见‘棂星门’的模样,四下还有一些木质构架的遗骸,但在风吹日晒下也变得残破不堪,仿佛一碰就会化成飞灰。
更远处,还有干涸的水池,有拱桥,有石庙,以及大片郁郁葱葱的松柏之流,静默的伫立在废墟深处。气息幽深,不动声色。
科尔玛双手抱在腹前,身子挺的笔直,垂着眼皮,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入定的模样。
她没有跨过棂星门的门槛,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幽静的废墟深处始终有几道打量的目光笼罩在女巫左右。这几道目光谈不上友好,却也没有太多恶意。充其量算是带着几分好奇与迷惑。
女巫并没有在棂星门外等待很久。
很快,一个尖细却又苍老的声音便随着吱呀吱呀的木头声响传入了女巫的耳畔:“……我说的千真万确,学校冬狩这样重要的事情怎么会跟我们这些老鼠说呢?你也是岛上的老人了,千万不要做亲者恨仇者快的事情呐。”
回答它的声音略显喑哑,但语速却快了许多:“无妄之灾呐,无妄之灾。我后来找几个老伙计聊了聊才知道,去年学校原本在冬狩上准备的猎物是那些大猩猩,但那些学生自作聪明,换成了鼠狼,让我的属下遭了灾。你是知道的,它们平日里多么乖巧,连只苍蝇都舍不得吃……结果一次冬狩,被学校里那些青瓜蛋子打死几十只!”
科尔玛虽然仍旧静立在原地,却悄悄撩起眼皮,偷觑了一下。
前一个苍老的声音,正是坐在轿子上慢吞吞行进着的鼠仙人,它的身躯一如既往的肥胖,为它抬轿子的大鼠们也一如既往的安静。
而后一个喑哑的声音则属于一个拳头大小的家伙,看模样也像鼠族一脉。
那家伙赭色斑皮,四肢短粗,耳圆眼黑,身子如同鼠仙人一般肥硕。只不过与鼠仙人不同,它并没有尾巴,也没有坐在轿子里。它蹲坐在一头白鼬的脑袋上,胳膊肘撑着白鼬圆溜溜的耳朵,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说话间,两只鼠的仪仗队伍已经走到棂星门门槛处,停了下来。
鼠仙人微微斜过身子,看着坐在白鼬脑袋上的那只仓鼠模样的家伙,拍了拍扶手,和声安慰道:
“你知道,因为那件事,学校的大人们都很忙,所以把冬狩交给那些年轻娃娃负责。他们经验少,难免会出现一些岔子。”
“无妄之灾,无妄之灾呐。”胖仓鼠唉声叹气的念叨着,抬头瞅见静静站立在门口的年轻女巫,仿佛找到了宣泄点似的,低声咒骂了几句:“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竟然把猩猩跟鼠狼弄混!这些年轻人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科尔玛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仿佛一棵石头柱子。但她心底明镜儿似的。鼠仙人与这只陌生仓鼠之前聊的,应该是去年冬狩上的事情。
当时因为学校教授与资深校工们都在忙其他大事,所以把冬狩的组织安排工作交付学生会处理——科尔玛还负责了其中校内的狩猎部分。
只不过听说后来学校外面的部分冬狩活动出了岔子,导致整个冬狩提前结束。却不知那个岔子跟这两只鼠类聊的是不是一件事。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仓鼠已经与鼠仙人道别,坐在白鼬脑袋上,一路低声骂骂咧咧着,消失在沉默森林的深处。
女巫立刻收敛心神,将身体稍稍挺直了一些。
鼠仙人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皱着眉,坐在轻舆上沉思着。良久,它才抬起头,仿佛刚刚注意到女巫的存在。
“刚来?”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和蔼,只不过与之前相比,语调稍显浑浊了一些:“坐罢,坐罢,不要站着……你现在长那么大,站着都看不到你的脑袋了。”
科尔玛二话不说,盘腿便坐在了泥地间,似乎全然没有担心袍子被地上的泥浆与杂物污染。鼠仙人嘴角的胡须抖了抖,仿佛笑了笑,却未出声。
“还是有点高。”它喃喃着,却没有继续要求女巫趴下身子。但是伴随着它浑浊的呼吸,原本几寸高低的身形缓缓涨大,一呼一吸涨大一圈,转眼便涨到半米多,直到差不多可以与女巫平视时,才停了下来。
它身下的那座轻舆也随着它身形的涨大而变大,并未散架。倒是四周扛着轻舆的红马甲大老鼠们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压趴在泥地里。只不过那些训练有素的红马甲并未因此显得慌乱,反而迅速调整了姿态,乖乖的站在原地,不出声、也没有立刻。
看得出,它们不是第一次遭遇这种情况了。
“刚刚那是位老朋友,在外面呆了许久……唔,总有个十几年没有回来了,所以你不认识。很有能量的家伙,回头你可以认识认识。”鼠仙人简单给女巫说了说刚刚的事情,看着她,语气中多了几分慈爱:“你也是……许久没有来了罢。”
“进了大学就没来过了。”科尔玛声音显得很平静。
“嗯嗯,是这样的。”鼠仙人转头看向远处森林深处,眼神中带着几分回忆:“想当年,你第一次迷路来到这里,吓的哇哇大哭……还一直以为我是个黑巫师,要把你捉去炖了汤。”
女巫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尴尬。
“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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