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奥波德一世的长公主所遭到的不幸就像是掠过晴朗天空的一抹乌云,为了尽快拂去它的阴影,美第奇的安娜在当天下午就得到了觐见国王的许可,宫廷中的贵人一边对科隆纳公爵所有的恩宠又是艳羡,又是嫉妒——谁都知道安娜公主虽然是以奥尔良一系的王室成员身份被允许居住在卢浮宫的,但看看蒙马特的玛格丽特,国王,王太后甚至王后都拒绝了她的觐见,可想而知,她之后的年月只能在修道院中寂寥地度过。
安娜公主被国王另眼相待,不过是因为她身上有着与科隆纳公爵的婚约,即便科隆纳公爵回到了意大利,他的未婚妻子依然可以享受仅次于大郡主的看待,人们窃窃私语,因为国王召集了所有的王室成员,来欢迎这个将来的新妇。
安娜公主论起来也不过是个孩童,但这个孩童也知道,她没有在托斯卡纳大公置办在巴黎的宅邸里过夜,就立刻被允许觐见,完全可以说是一种殊荣——在巴黎或是凡尔赛等候了几天,几个礼拜,几个月也没能见到国王的人大有人在。
“虽然这么说,”安娜的乳母却不甘愿地抱怨着:“就不能等几天吗?一两天也好,我们……公主才到巴黎,需要好好休息。”
“快别说了,”安娜的女官快手快脚地脱掉安娜公主身上的衣服,“下午三点觐见,我们需要十一点就准备妥当,现在是,”她匆匆看了一眼墙边的座钟,是早上七点:“我们只有四个小时,不能就这么让公主去见国王,幸而这里有浴室,但还缺了一点东西,芭芘夫人,请您过来给公主洗澡,我去……”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去找一个朋友,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帮助。”
“您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您在巴黎也有朋友?”芭芘夫人低声咕哝,慢吞吞地走过来,满心不甘愿地接过被蓬松的棉布浴巾包裹着的安娜公主,按她说,简单地擦拭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但……发自内心地说,她不太敢反驳这位女官的的话,哪怕她出身低微,但总有一种让人无法忽略的威仪在身,就算是曾经的大公夫人也不敢对她发疯——或者也有大公的母亲对她如同女儿一般的关系。
“头发也要洗。”临离开之前,女官还这样嘱咐道,换来了更多语焉不详的抱怨,毕竟洗过的头发需要一次次地用烘干的布巾擦干,就算巴黎有那种圈织的毛巾,能和干燥的沙子那样吸水——鉴于此时的女性几乎从不剪发,安娜公主的头发也长到了膝盖,清洗和弄干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于是乳母大声叫唤着女仆来帮忙,一边将公主抱进了浴室。
早在安娜降生前,托斯卡纳大公就依照巴黎的黎塞留宅重新改造过自己的宫殿,所以乳母对那些那些盥洗设备一点也不陌生,只是那只可以容纳得下两个人的大白瓷浴缸还是让她微微咂舌,还有数之不尽的浴乳、香脂、油膏等等,她只懂一点法文,倒是安娜公主认得上面的每一个字,这些装在色彩缤纷的玻璃瓶里的东西,各有效用,还有着不同的气味。
乳母还没有愚蠢到弄得小公主身上气味驳杂,她小心地选取了几瓶玫瑰香味的浴乳和香脂,在小公主在温暖的浴水与馥郁的香氛中昏昏欲睡的时候,女官回来了们,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后还跟随着许多送货的商人,以及一些带着仆从,但又不像是贵族的人,他们让公主的侍女感到莫名其妙,尤其是最后一位,他手持手杖,带着黑色的卷发(假发),披着斗篷,左右各有一个可爱的小侍童捧着一个巨大的多层箱子。
他傲慢到不屑于与那些眼露疑惑的侍女说话,一路长驱直入,直到乳母匆匆从浴室里跑了出来:“上帝啊,”她叫道:“这是谁?”
“他是尚帕涅先生。”女官说,一说出这个名字,乳母的神色就顿时变了,从紧张,警惕变成了阿谀与谄媚,要说起尚帕涅先生,就算是佛罗伦萨的女士们也渴望着能够被他服务一次,可惜的是他的家族原本就是法国王室的御用理发匠,等到他在国王陛下庇护下彻底显露了自己的才华,就算是法兰西的女士们也已经排队排到了一年或是两年后,更别说是外国人了,这还是在他只接待子爵夫人以上等级的前提下。
姑且不说芭芘夫人是如何疑惑和她一样人生地不熟的女官是如何邀请到尚帕涅先生的,尚帕涅先生已经如同一个军官一般指挥着他的仆从在公主的寝室里摆布开他的阵势,只不过他的士兵都是一些闪闪发光的别针、发簪,金色或是黑色的假发,栩栩如生的丝绒花朵与还带着露水的真花,还有隐秘的发圈和发套等等……
“请把公主今天的衣服拿出来。”他说,而后盯着那套衣服若有所思地看了好一会儿,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向女官点了点头,表示大概可以了,然后他又看了公主的珠宝,若说一开始还有侍女不太敢相信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就是著名的尚帕涅,那么看到他若无其事地从那个像是永远拿不完的箱子里取出与珠宝相配套的发饰——无论是钻石,祖母绿,红宝石还是黄玉,甚至是煤精……一些发饰的品质甚至超过了公主的珠宝,对此尚帕涅只是不在意地摆摆手,“发饰上的宝石都很小,”他解释说:“所以比其他珠宝上的宝石更出色一些是很正常的。”
芭芘夫人不知道女官请来尚帕涅先生用了多少钱,毕竟这位先生在二十年前的费用就高达几百里弗尔一次,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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