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印在地上,越王和群臣也在地上。
张友仁摆明了一副高姿态,越王不由得将头起身,一甩袖袍,轻轻抖了抖身上的泥。
面子里子他都给了,张友仁还是不说话,意思很明显,付出的还不够。
确实,别看他堂堂越王都已经学了狗叫,还说出了永远臣服的话,可这些终究是能够随意推翻的东西。
去年、前年朝贺的时候,难道没说过这种话吗?
在大商势大的时候,难道没有人臣服吗?
可诸侯们还是反了。
“孤知道了,纣王要孤付出些什么?”
越王摊开手:“钱,粮,美女,孤...双手奉上。”
“......”
越王直视张友仁:“质子....孤王长子早夭,次子年仅四岁,年纪太小,如何放心让他去朝歌?唯有一女,适龄待嫁,可送入宫中。”
“......”
“好...”越王咬牙切齿:“质子就质子,先生还有什么要求?”
“......”
“先生还是信不过孤王?”
“......”
“好好好,孤王亲自去朝歌,效仿崇侯虎如何?”
“......”
越王面色阴沉了几分,都到这个地步了,张友仁竟然还是不愿接受他的条件。
这怕是公报私仇了吧?怪他之前羞辱得太过?
越王再度开口,语气中带着三分威胁:“先生莫要做的太过,越地虽小,却也能争得个鱼死网破!”
“......”
虽是一直没说话,张友仁却是渐渐有些明白了。
纣王遣他为使,并特意叮嘱不说话,恐怕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幕。
谁都不知道越王的底线在哪儿,只有沉默才能一步步逼迫越王,最后让他自己将底线说出来。
可越王并不好对付,会使些手段,比如刚才那句鱼死网破一开口,换成别人,必然会有所犹豫,只要有半点犹豫,事情都会变得很难办。
乱世之际,第一次出使诸侯,必须要将利益最大化,这样才能让以后归顺的诸侯效仿,有一个参照,所以使节的一言一行至关重要。
别说杨任、太颠,哪怕申公豹都不一定能在这种情况下保证自己没有任何迟疑,既然处理不好,那么不说话就是最好的。
任你恩威并施,我自沉默不语。
高,纣王确实是高。
张友仁在心底赞叹着陛下圣明的同时,仍旧一言不发,即使再担惊受怕,他也能忍着。
越王的表情阴晴不定,到了这个地步,似乎没有再退一步的空间了。
忽然,一个文官模样的人匆匆出列,在越王耳边耳语一番。
越王恍然大悟。
“陛下明明在朝中就已经点明兵贵神速,要奇袭鄂顺,鄂顺便是知晓奇袭之计,也因鄂崇禹新丧,而来不及应对,这是一计堪称无法破解的阳谋。”
“但陛下不仅行军缓慢,在诸侯一边的机会,从而完完全全将一路诸侯纳入到大商掌控之中。
“出兵,传孤命令,即刻整军,孤亲自南下,奇袭鄂城,纣王要看看孤的态度,孤便给他看看!”
越王挥了挥手:“先生先下去休息吧,还望先生数日后随孤一同出征。”
“......”
直到被送入了一处豪华府邸,美姬给他脱了衣服擦拭伤口,张友仁才缓过劲来,原来一切都是陛下的计谋。
封王,杀越侯,攻楚,公开战略,遣使,驱吴吞越,正面佯攻,驻军不前...
一系列的计谋,全是为了让诸侯们自乱阵脚。
要用诸侯打败诸侯。
甚至连时间都掐算的刚好,越王的军队虽然败了,但经历过战争的兵马,即使战败,也累计了战场经验,损兵折将也不碍事,奇袭不需要太多兵马,而且因为此前的战事,越王早就调集了大量粮草,不需要过多准备。
可以说,兵贵神速奇袭鄂城,正是最适合越王攻鄂的战略。
三日后,越王率兵亲征。
张友仁乘车走的大门,亲自领军出征的越王以及送行百官,则是走的小门。
行路至一半,越王决定先给纣王报个信,亲自写了封臣服的奏疏,还划破自己的手,用王印沾血,在上头盖了个章。
大意就是陛下您老的意思小的知道了,正在带兵奇袭的路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仗打完一定要护着俺,俺真的服了,肉吃完了起码给口汤!
张友仁带着奏疏,一路来到了马嵬坡商军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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