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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迈进冬月的第一天,辰时正,创下了赫赫战功的北征军,终于黑压压的掩盖了天边的光亮,出现在京都所有人的面前。
马蹄声声,好似春日的奔雷,携带着北风和碎雪,铺天盖地一般,直掩京都。
待得风雪过后,被百姓数次称颂的北征军,终于清楚现出了模样。
迎风飘扬的战旗,许是被箭枝光顾过,布满了破洞,红色的底布像筛子一样,边缘的流苏也丢失无踪。但正中那墨色的“先锋”两个字却被修补过,依旧像一个倔强的汉子,挺立在原地,昂然迎接着战火亦或者是风雪。
在看旗下,当先是几百兵卒护了一百多辆马车,车上堆满了东西,用草编的大网严严实实罩着,仔细看,原来网下是一个个黑色的小陶罐。陶罐上甚至还贴了纸条,让人看了无端生出几分寒意,心头下意识就提了起来。
果然那当先马上的兵卒,手里一扬,漫天飘洒起外枯黄色的纸钱,尖利的声音很不得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兄弟们,魂归来啊!咱们到家了!”
那车上是…骨灰坛子!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一百多辆车,一车一百罐,这就是一万多…一万多战死兵卒的骨灰!
不等众人心颤,车队向外一分,让出一条大道,又行来一百多马车,这次马车上拉的不是黑色罐子,而是人。但也不能说是完整的人!
对,这些人都穿了大越的军服,但却缺手缺脚,甚至瞎眼无耳,头上包裹着带血的白色绷带,在这样的大冬日里,厚重的完全可以当帽子,却依旧有血色浸透出来,可见他们伤的有多重,没有把命丢在战场,被装在陶罐里送回来,当真是他们命硬。
但即便如此狼狈,他们这一刻依旧互相搀扶着下了马车,尽量挺直了脊背,然后冲着京都齐齐跪倒,高声喊着,“爹娘,我们回来了!”
“大越,我们得胜回来了!”
一千多人尽情嘶吼,仿佛要把胸腔里所有的悲壮,所有的决心,所有的牺牲都尽情喊出来,而他们是离家日久,归来的浪子,是护佑了家国平安的英雄。
坐在明黄色御驾车辇里的明德帝,还有满朝文武,外加七个皇子还没等应声,百姓们却是忍耐不住了。
不知道哪个老妇人当先跑向了那些伤兵,“狗剩儿啊,你可回来了!呜呜,娘想你啊!”
“二蛋,二蛋,你的腿呢,以后你可怎么活啊?”
有人带了头,百姓们哪里还会再等待,潮水一般涌向那些伤兵,甚至是装满骨灰坛子的马车。
瞬间城外乱成一团,哭声震天。伤兵还好一些,起码还活着回来了,但那些被装在陶罐里的,却是爹娘永远见不到的儿子,妻子永远失去的丈夫,孩儿再也不能依靠的父亲。
过去这两月,京都人见多了报捷的快马,听多了胜利的消息,甚至津津乐道于先锋营离得王城还有多少里,完全把北征当做了一场茶余饭后的消遣,好似胜利就是唾手可得一般容易。
但所有人都忘了,战争从来都是残酷又血腥的。
那些捷报,那些胜利的消息,是大越的子弟,是那些原本活生生的人命换来的。
那些他们不知道如何模样的后生,汉子,甚至是老者,为了他们能坐在茶楼里喝茶闲话儿,为了他们能围着火炉赏雪吃点心,为了他们的孩儿能安心读书,为了大越的安宁,失去了手脚和眼睛,甚至是性命,永远的留在了那片蛮人的草原…
从来没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代替你负重前行!
这一刻,所有人都心里沉重的难以承受,就是家里没有人从军,也是忍耐不住,呜呜痛哭失声。
“呜呜,太可怜了。蛮人太可恨了!”
“就是,总有一日要把他们都杀光!”
“那些蛮人还是杀的少了,要我说啊,就该一把火把草原都烧光,让他们放羊养马?直接饿死他们,一个都不活才好。”
“对,呜呜,可怜这些后生了,以后可怎么过日子啊?怕是种地都不成。”
这般乱了半个时辰,所有人才算认回了儿孙,也抱走了战死家人的骨灰。剩下的骨灰罐子被再次整理安放,伤兵们也重新上了马车。
马车再次闪开,这一次才是北征军上前。
崔召骑在高头大马上,铠甲罩身,手里擎着军旗,身后是大小将领十几人,他高声喊道,“北征军出征五万,回归三万七千,杀退蛮人直到王城之下,杀蛮三万九千余。扬我大越国威,凯旋而归,请陛下检阅!”
明黄色的御辇上,车帘一掀开,一身九龙袍,头戴皇冠的明德帝随后走了出来,双手背向身后,高声道,“众将士辛苦了,大越有尔等舍生忘死,是国之大幸。大越不会忘记你们为护卫家园,抛下的头颅,洒下的热血。来人,宣朕旨意!”
万全应声赶紧上前跪倒,手里的圣旨展开,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崔召带头,所有将士齐齐下马,跪倒在地,深深埋下了头颅。
万全声音不算如何高,却被风雪带着送到了大半兵将的耳里。
崔召大将军升任兵部尚书,节制京畿道大营。赏赐金银和宝马。
所有将士按功封赏,饷银涨两成,抚恤加倍。这是出乎意料的优待,让所有人都欢喜起来。
当然最扎眼,也最让人惊讶羡慕的,还是对先锋将军夜岚的封赏。圣旨上言明他的名字钟离坤,当朝八皇子,赏赐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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