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风和日丽,鄱阳城西郊,鄱水某处河段,岸边,李笠登上岸边一块大石,站好,然后将手中钓车一扬然后一甩,将一片亮闪闪的铁片甩入水中。
铁片如鱼形,沉入水中,李笠转动鱼轮收线,慢慢将其拖回来。
收线的动作很轻、很慢,钓车时不时左右摆动,那铁片缓缓从水里出现,宛若一尾小鱼,正慌慌张张的往大石头这边游过来。
石头旁岸上,诨号“大鲇彭”的彭均瞪大眼睛,看着铁片“游回来”。
武祥也在旁边站着,又有几个少年,同样盯着水面上那铁片。
铁片回到石头下,李笠将其收起,再次扬竿,让这反射着阳光光芒的诱饵再次落入远处水面,然后沉下去,再“游”回来。
反复几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我就说嘛,鳜鱼怎么会吃铁片。”彭均嘟囔着,一脸失望的表情,旁边几个少年同样很失望。
昨日他们听鱼梁吏李笠说,有办法不用活饵,而是用铁片钓鳜鱼,于是一个个来了兴趣,想要亲眼看看是不是有鳜鱼蠢到连铁片都要吃。
鳜鱼喜欢吃荤,却没谁听说过能用铁片钓鳜鱼。
所以,彭均等少年和李笠定下赌约,无论结果如何,愿赌服输。
方才他们看得清楚,李笠展示了那诱饵铁片,其实就是手指粗的鱼形铁片,打磨得铮亮。
再在这假鱼的腹部、尾部打洞,挂上鱼钩,再在“鱼嘴”处打洞,系上钓车的鱼线。
按着李笠的说法,这样的铁片假鱼就能用来钓鳜鱼。
彭均是不信的,他知道开春后,过冬的鳜鱼虽然不再聚集深水区域,但嘴比较刁,用活的小鱼小虾来钓都不一定钓得上来,用铁片怎么可能让鳜鱼上钩?
现在,见着李笠这么反复抛、收铁片,却没有丝毫收获,彭均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看法。
他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武祥,低声说:“呐,按约定,你们钓不到鳜鱼,得输我三百文。”
武祥哼哼着,眼睛眯起来:“彭郎,你们把钱备好才是真的。”
“嗤....”旁边一名少年笑起来,大家只当武祥嘴硬,明知道肯定输还不服。
彭均拍拍自己腰间,说:“我当然把钱备好了,不过看样子,你们输定了。”
见武祥不吭声,他懒得继续讥讽,这段日子他心情很好,因为李笠的缘故,他家有机会给官眷献鱼,所以阿耶很高兴,夸他会办事。
如今新上任的“明府”,多少人等着巴结,有机会给其家人献鱼,那是花钱都没法买来的机会。
所以,彭均觉得一会就不要说什么怪话,免得让李笠难堪。
李笠还在徒劳的努力,彭均四处张望,只见岸上远处旷野有许多人聚集,还拉起布障,看样子应该是有人春游,一大家子人出来踏青。
出游的人,为了防止外人窥探女眷,自然就要拉起步障,以此为布墙,用以遮蔽风尘或视线。
这几天风和日丽,鄱阳城内许多大户人家出门踏青,郊外野地里一座座步障围成的小院比比皆是,所以没什么奇怪的。
张望片刻,彭均觉得有些无聊,见李笠还在那里扬竿、收线,觉得有些烦躁,开口说:“行了行了,你认输吧,我只收你一百...”
话还没说完,只听水声大作,他循声望去,只见河面上水花翻腾。
李笠快速摇动鱼轮收线,将上钩的鱼儿拖回来,那鱼儿拼命挣扎,拍打出大量水花,看得彭均等人心惊肉跳。
只有大鱼上钩时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们忘记赌约,都想着李笠能把这鱼钓上来,然后仔细看看到底是什么鱼,看这鱼儿到底有多大。
李笠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鱼儿挣扎的力量透过鱼线传递到他手上,他可以判断上钩的是一条大鱼,所以不能急,必须“溜鱼”。
把大鱼的力气溜得差不多,才能提线或者用抄网抄。
他按着经验,借助鱼竿、鱼轮的不断动作,溜着这条大鱼在水面游来游去,若即若离,
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火候到了,大喊一声“抄网伺候!”,然后奋力扬竿收线,猛地将那鱼儿扯过来。
武祥已经拿着抄网爬上大石,见鱼儿近前,利索的将抄网往水里一抄,正好将大鱼抄入网中。
就在这时,那鱼儿垂死挣扎,拿着抄网的武祥被其一扯,居然站立不稳,就要往河里倒下。
一旁的李笠眼疾手快,险险抓住武祥衣襟,却被武祥带着,一起向前倒,眼见着两人就要掉入河中,已经爬上大石的彭均一把抓住李笠,拼命往回扯。
彭均即便块头比李笠大,但终究也是少年,不可能把两个人扯回来,但多亏他奋力拉扯,才为其他人跑过来救人争取了时间。
差点坠河的武祥被大伙拉了回来,手中紧紧攥着抄网,而抄网里一条肥硕的鳜鱼不住挣扎,让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好大一条鳜鱼!怕不是有十斤重!”
鳜鱼性凶猛,肉质细嫩,无细刺,味道清甜鲜美,可烹制多种菜肴,十斤重的鳜鱼,能卖出好价钱。
模样有些狼狈的李笠,看着网里挣扎的鳜鱼,又看看一脸惊喜的彭均,笑道:“如何,我没有骗你吧?”
“愿赌服输,愿赌服输!”彭均笑眯眯的说着,丝毫没有打赌失败的气馁模样,今日他真是大开眼界,绝不会耍赖。
他正要拿钱,却被李笠按住手:“算了,开个玩笑而已,待我多钓几尾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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