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笠躲在院墙后,听得脚步声传来,纠结片刻,依旧拿着木棒,猛地站起来,踩着墙角柴垛探头出墙,低声问来人:“是谁!!”
喊完后他才发现,不速之客就在不远处停下,和他之间只隔着院墙。
借着微弱光亮,李笠发现对方果然是熟人,熟得连大黄狗都不把对方当外人的熟人——梁森。
今日上午,李笠还和梁森打过照面,此刻的梁森,依旧穿着今日才换上的新衣,脸上却已没了上午时看到的笑容,只剩下惊慌失措。
梁森看见墙后忽然冒出来的人是李笠,惊觉自己已经身处李笠家外,脸上的惊恐消散了许多,但依旧气喘吁吁。
李笠直接翻出墙,关切的问:“怎么,家里遭贼了?那王八蛋跑哪里去了?我与你一起追!”
“别、别,寸鲩你莫要嚷嚷....”一向大嗓门的梁森此刻的说话声很小,仿佛做贼一般,他满是焦虑的看看后面,对李笠说:
“寸鲩,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就要继续往前跑,被李笠扯住手:“怎么回事?说来听听,我能帮上忙!”
后面的呼喊声渐渐变大,梁森愈发焦虑,见李笠如此关心自己,只是不住说:“你莫管,莫管。”
大黄狗从狗洞里钻出来,来到梁森身边,不住的嗅着,尾巴不停摇,李笠见着梁森如此模样,心中起疑,哪里会放手: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我不能见着你出事不管!”
梁森挣脱不开,只能解释:“我家、我家欠了许多债...”
“家里还不上,明日债主就要登门,把...”
说着说着,梁森的呼吸声急促起来,带着怒火:“他们说要让我娘卖身为婢,要阿耶、我和弟弟卖身为奴!”
“什么?欠债?怎么你之前不说?”李笠被这消息惊得,“你怎么不早说啊!!”
“我也是今日才知道,我也是....”梁森说着说着,语气里带着哭腔:“怪不得我把钱拿回去的时候,耶娘依旧愁眉苦脸,我...我...”
“阿耶说,日子过不下去了,不如全家逃了,去做‘山湖人’,还与对方约了时辰,就在今晚...”
“今晚,今晚还有其他几户与我家一起、一起走...结果...”
“结果债主派了耳目在村里,发现不对,便跑过来阻拦,嚷嚷着要见官.....被我们..被我们失手打死了!”
“对方也有人手,又喊来里吏带人围堵,我特意往这边跑,要引开他们...”
李笠越听越心惊,但他好歹经过不少事,遇事不慌乱,知道眼下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自己也不可能挽留梁森,以免耽误对方出逃。
他毫不犹豫将身上絮衣脱下,往梁森身上塞:“情况紧急,你快跑,如今天寒地冻的,多穿一件衣物,莫要着了凉!”
梁森拿着絮衣,愣愣看着李笠。
想起那日在船舱里,李笠分他的三百文;想起那日在村里,李笠塞给他的三千文。
想起那日,三人欢天喜地的场景。
只觉心如刀绞,眼眶发热:“寸鲩...我..我...”
“快走,赶紧走啊!”李笠低声喊着,不顾身上发冷,推着梁森走:“快走,莫要像个小娘子,哭哭啼啼的!”
“追你的那些人,我来想办法拖延,快走!!”
梁森却哭起来,泪如泉涌,哭得一抽一抽:“寸鲩,我好想继续跟着你,跟着你捕鱼,跟着你一起赚钱...一起过好日子...”
“可日子过不下去了...我...我...将来,若有将来,定要还了你的恩情....”
说完,猛地鞠了个躬,穿上絮衣,转身向前跑。
梁森的话,让李笠心中某处响起“咔嚓”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看着伙伴远去的身影,他忽然觉得心好难受。
寒风呼啸,他打了个冷战,身后呼喊声越来越近,李笠回过神来,赶紧翻墙回院子,在院子里来回走动,踩出许多脚印。
。。。。。。
火把簇拥着李家小院,带队的里吏指挥手下在各间房里搜查,要抓杀人、逃亡的村民梁森。
总总迹象表明,梁森躲在院子里某处,先前院子里的许多脚印就是迹象。
裹着絮被的李笠站在旁边,一脸懵懂的看着这些人在自家搜查,吴氏则和林氏带着李昕待在房间里。
梁国的基层组织是村、里,百户为一里,里置里司(里正)和里吏。
这位里吏是白石村人,许多手下就是白直,也就是没有工钱白干活的“保安”,多为白石村村民担任,算是为官府服力役。
他们当然不会对同村的熟人吴氏、林氏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也没顺手牵羊,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拿走,纯粹就是找人。
李笠看着这群傻瓜被自己误导,在自家院子里搜索不存在的“逃人”,没有继续向前追捕,心中稍定。
他故意在院子、房内弄出许多脚印,布下mí_hún阵,为的是拖住追兵,让梁森就有更充裕时间逃跑。
折腾了一会,里吏确定从李笠房里“翻窗逃跑”的梁森,已经不在李家院子里,招呼手下继续追,临走前,不忘质问李笠:
“你为何让灰鸭进来?”
“啊哟,我和灰鸭打小就玩在一起,你也是知道的嘛!”李笠把手一摊,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
“这大半夜的他从我家路过,说家里走了几只鸭,我让他先进来喝温水...他..他...”
“他是不是犯了什么事?”
里吏看着李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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