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妇人茫然地抱紧怀里的孩子,望着深深的雨夜,说道:“我听闻郡守不在这,早已离了这去为太后祝寿了。”
“你瞎说什么!就算郡守不在,难道他没留下得力心腹看顾着?”
妇人不说话了,怀里的孩子一直哭,哄了许久才停下来。
到了晚,妇人撑不住,头一点一点,将要睡歪过去,不想身旁猛地一记扑通声,惊醒了妇人,她张大着眼看着空空的身旁,叫了一声夫君的名字,再是叫了一声,白日还说她的夫君受不住睡过去掉水里了,竟一点声响都没,或许他呼救过,可巧雨声太大盖了过去,又兴许睡了就淹死过去。
妇人抱紧睡熟的孩子,在哭。
第二日,雨稍小了,留存的人心底都有些明白怕是无人管他们了,会游水的试着下水,先去找有没有能载人的大木桶或者浮木,至少救多少能是多少。
妇人便是乘着大木桶和人逃了出去,他们一开始是要逃到吴中一带,那里近,又是水道众多,便是有了水患也绝不会比这还严重,况且吴中一带平安富宁,比不得都城富贵,却也是不可多得的秀丽之地,众人打定主意到那可暂且避过这阵的困难,等到水退了再回去也不迟,郡守不来难道日后也不回来吗?
有人藏着吃的,硬硬冷冷的给每个人分了,每天吃上一点,妇人大部分都给孩子吃,孩子问什么时候回家,妇人总是低声说快了快了。
木桶里的人沉默不语,路上会碰到飘来的腐烂的尸体,他们拿着树枝推走,随后继续向前划,一阵会突然有人掩面痛哭,原来那推走的尸体是她的亲人,几天前也如夫人的夫君,夜里扑通一声便不见了。
哭过了众人继续划,秉着一股气,只要到了便什么都好了,会有热汤饭,会有暖和的落脚地叫他们好好睡上一觉。
妇人也是这般想的,她一次次抚慰哭闹的孩子,不过是一次大水,他们还有的活呢。
至了水浅的地方,他们弃了木桶,拖着沉重的身躯继续往前走,越往前走得越快,早一日便早解脱。
可那早已得了消息,紧闭城门,道他们身上染了疫病,不能进城,赶他们走,若是擅闯当场格杀。
妇人记得守城的守卫凶神恶煞的面孔,蛮横的举动,众人推搡间守卫杀了一人,眼也不眨的,那人倒地不起,腹部一个窟窿,鲜红的肠子挂了出来,妇人寒着身别过头,怀中孩童闻到浓厚的血味再次嚎啕大哭。
守城的人见此快步走来,妇人死命捂住孩子的嘴逃走了,一路不知逃到了哪里,她满脸惆怅,既回不去家也进不去城,仿佛风扯悬崖上的紧紧抓着几粒沙土,暴露在外的黝黑树根,若是这些也抓不住了,就会掉下去没了命。
她经常抱着孩子哭一阵,走一阵,渴了就张嘴接天上倒灌的雨水,饥了便挖山菜树根饱腹,苟延残喘到了现在。
阿雪抹掉眼泪问她那你后面要去哪里呢?
妇人拍着孩子的背,说不清楚,随后歪着头一直盯着怀里的孩子,她便坐那一日不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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