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没多会儿,他就带着女友告辞走了。
林未眠和佳期送他们在屋外如茵的绿草地上车。
车子一开走,林未眠看到陡然空出一大块的草坪,心中也忽而空旷,在那深宵旷野般的心底,有阵阵凉风过境。她站在距离佳期很远的地方,看着她一步一步渐行渐远,忽然觉得刚刚的橙汁当中有酒精。她醉了,头晕。佳期凶她的时候她觉得两个人不存在距离,分别的时间不过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境。可是,今天这样,一大群人和平友善地共处,心平气和地道别,送走一些人——里边有曾经的黄毛小子谢佳树,再看着佳期一点一点离她远去,她却忽然有种鼻酸的悲怆之感。
那些时间,竟真实不虚。
她曾经听过一句话,这个世界上只有破镜没有重圆,只有和好没有如初。佳期是她自己弄丢的,如果找不回来了,那也怨不得任何人。
佳期心里装着事,快走到家门的时候,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了,因而转头去望,却见林未眠站在三米开外,泪流满面。她转身站定在那里。林未眠脸上的眼泪还在欢快地流淌着。
这不讲理的女人,这不合理的迷恋。
她的眼泪总是没有任何征兆就突然来袭。而每次哭的分明是她,佳期却觉得,随着那些晶亮的液体堕入泥里的,是她自己的生命。
她爱她,实在是出于自私的原因,她只是不想自己痛。
被她那些眼泪闹得心神不宁了一整夜,早上好不容易重整旗鼓做足姿态,现在她又来了,又来了。看来林未眠就是要用眼泪冲垮她。
“你哭什么,又不是不送你。”林未眠泪眼朦胧之中听见近在耳畔的一句。她擦擦眼,只见佳期近在咫尺,于是破涕一笑,顺着她说下去:“那就好。我回去还要加班。”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屋内,佳期收拾碗碟,林未眠跪坐下来,也来帮忙。佳期伸手挡了她一下,淡淡道:“不用。”林未眠局促地把手收回去,讷讷问:“那总不好你忙,我闲着。”
佳期收碗筷的手顿了一顿,指指某个方向,说:“喂柴柴。”
林未眠循着她手指望过去,那里是狗子的口粮。她兴高采烈地跑过去,拿了袋子,满屋子找狗的饭盆。谢佳期也不帮帮她,一点提醒也不给,由着她无头苍蝇似的乱转。等她跪在地毯上,把脸贴着地面,好容易在沙发底下看到了个骨头形状的浅口盆,探手进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嘴里低声地鬼哭狼嚎着把那盆子挪出来,倾了些狗粮在里头。柴柴立马就过来了,低下头开吃。林未眠就坐在它旁边,抬手搓着它的毛,脸上是欣然的笑意。
佳期在不远处的开放式厨房那里洗碗,这边的情况是尽收眼底的。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赖皮。两分钟前还哭得举世无双的悲痛,此时此刻却又笑得没心没肺了。她心里的念头只管乱窜,忽然听到林未眠说:“啊,原来是你?”佳期沉沉的目光重新聚焦,看她把狗的两条前腿举起来,手滑到了它的腋下,和它脸对脸,“天啊,真的是你!你记得我对不对?”
狗子汪呜两声,它虽然认识她,对她也颇有好感,但是吃饭的时候被打扰,它显然是介意的。
林未眠也觉得了,赶忙放它下来,摸着它的狗头,轻轻赞叹,“长得真快,长得真好。”随即佳期那边传来碗碟相碰的清脆声响,她醒过神来,松开那条狗,正襟危坐着,不则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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