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金黄,兼之暮秋山林层染,斑斓不似人间。
若是李逸见了,必是要兴奋提笔吧。
赵喜随着赵渊行至门前,正要请肃王示下,发现自家王爷竟走起神来,嘴角还勾了勾,想是念着了什么有趣之事。
他见此便不再往前凑,自个绕到园门处向那迎过来的童子道:“今日先生可在家?”
“先生虽在,却在后屋闭关,不如还是请几位留下帖子,等先生出关了,我等自会禀告。”
童子声音清脆,才开口就将赵渊拉了回来,他还不曾发话,周义已经忍不得小声嘀咕:“上一回是访友,上上回是云游,这回总算是在家了,又搞出个什么闭关来。
主上,我把人给绑出来得了,您哪有功夫费这劳什子劲!”
不用赵渊斥他,赵喜已道:“山中空气甚清,四季景色皆美。我倒是不嫌累,殿下爱来几趟,我都乐意跟着。”
笑眯眯一句话就噎死了周义,周义恨他拆台,明着低声威胁道:“小珰!可小心着别再有那挨板子的机会,再有下回,我定要叫他们重着些来。”
赵渊被他俩这么c-h-a科打诨地一闹,非但没因寻不着人败兴,反倒轻笑起来。
这两个人j-i,ng最是识眼色,见今日事有不顺,二人忙借机开唱,唱念做打浑如天然,不亏是多年配合出来的功夫。
这上头的人开心了,下面的人才好办事。
周义正准备听赵渊回去的示下,不想肃王道:“今日不走了。本王原想多来几回请郭先生也无妨,只是如今事有突变,只好换个法子了。”
赵渊乐得给郭慎脸面,那是他敬郭慎曾任祭酒的人品,如今先礼不成,就莫要怪他后兵了。
“主上,硬来可不行。”周义不无担忧道。
这真要硬来了,周义反倒头一个反对起来,前期的情报工作都是他做的,郭慎是什么人,要他说,那就是块油盐不进的臭石头。
做人连点酒色喜好也无,爱个菊啊,梅的,都不必花什么大价钱,顶多好抽两口烟,那也是这荒山菜圃园里种的破烟丝也能对付的主儿。
赵喜也愁,周义打听尽了喜好,他跟着肃王来了两回,头回一出手,肃王送的就是三株千金不换的进贡珍菊。第二回 再来,给的烟丝,那是滇南仅有,天下独得,当年也就老王妃屋里能供上。
就这样都没能换来郭慎见一面,可见老家伙有多难对付。
这人,不怕你有所求,就怕你无所求。
童子见客人不肯走,只好将三人引入主屋厅堂,想着照规矩客气待到日落,人也就走了。
往来拜访他家先生的多了去了,如此连着来空坐几日的,也不是没有,等到时候知道无望自会灰心离去。
好茶好水送上,赵渊就让周义将带的一轴画取出来,递给童子道:“待先生用饭时,还请送上此画。”
那童子大大方方收了周义塞了小金锞子的荷包,想着任谁都有这么个过程,等花样都试过了,也就死心了。
临近正午,郭家的老仆慢悠悠将客人的饭蔬摆上桌,赵渊还没举箸,郭慎大步从后厅转了出来。
周义和赵喜你看我,我看你,莫说等到日头西斜了,这太阳还没升到笔直呢。
自家王爷这是怎么请动的大儒?
再看郭慎,他头戴逍遥巾,一领天青道袍不见半个褶子,脚下云履亦不曾有浮灰,显然是刚刚换过见客衣裳,哪里有半点闭关避客的模样,不过是躲着赵渊不肯见罢了。
郭慎见了赵渊,不过匆忙见了个平礼,就急忙抖开手中画道:“还请殿下告知,是如何得来此画的。”
宣白的中堂大轴上,绘有九鹤齐飞,只只姿态各异,盘旋碧霄层层而上,大有遨游天下的不羁fēng_liú之意。
赵渊不慌不忙,端坐如钟,道:“乃画者亲赠。”
郭慎当场“啊”了一声,呆立当地,脸上神色竟几息几变,心思更是转了数道。
末了咬牙撩开下摆,直接给赵渊跪下道:“还请殿下告我以详情。”
赵渊上前托承,“李逸安好,郭先生请起。”
片刻后,屋中人尽被遣了出去,赵渊才道:“此前两次拜帖想必先生都已看过,还请先生能答应出山,重任泮宫祭酒。”
郭慎面色泠然,硬邦邦道:“为人臣者,不事二主。”
赵渊料他有此一答,继续劝:“先生曾说‘要天下英才,悉得大教’。如此宏心,今都散矣?又说不忍青苗,被毁于庸手,如今竟都能忍了?”
郭祭酒爱才之名天下尽知。
秦王篡位遭他痛骂,因着郭慎本人名满天下,郭家又是三代名臣,只将他罢官不用。
若不是改朝更代,郭慎必然还在那祭酒的位置上鞠躬尽瘁地教着天下学子。
虽日日念之,终不可为也。
郭慎宁愿忍痛山居不出,远离心系的育人授道,只当是为旧主守灵了。
看来不出那最后一招,是逼不出他郭慎了。
赵渊忽地开口,“若本王还能让先生事从旧主呢?”
“殿下何意戏弄老朽?!”郭慎若不是还想打听些李逸的事,这就要拂袖而去了。
“本王欲延请李逸任博士,于泮宫授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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