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临像是被这寒风吹傻了,定定看了好一会儿才拧着身子让舅舅放他下去。
他见过江逾白无数种样子,儒雅的,温和的,谦恭的,强势的,唯独没见过如此落魄的,以至于他一时忘记了原本想远离江逾白的计划。
谢恒临挤过人群,站在江逾白面前,看着他把窝窝头也吃得斯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侍从们暗卫们还有亲眷追过来了。江逾白拿着窝窝头疑惑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小孩儿以及一群跟上来的人,站起来浅浅行了一礼,问小公子看着他是为何事。
二十一岁的江逾白,面容清癯,元月里穿着单薄的打着补丁的粗布麻衣,头发上沾着草屑,浑身上下只有脸与手是干净的,一副很寒酸的样子。
谢恒临发现自己从来不知道,江逾白高中状元前过得竟是这样的日子。他忽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江逾白,不知道他曾经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不知道他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在他的记忆里,似乎江逾白没有二十岁之前的人生,只有进了宫之后的。
他心疼地看着江逾白,突然很想抱抱这样的江逾白。但最终,他在面具后面深深看了江逾白一眼,跟着舅舅他们离开了。
“舅舅,那个人看起来好可怜,我们给他一些铜钱吧?”离开后谢恒临道。
宁明渊赞叹太子殿下小小年纪便知道体察民间疾苦,当真心肠好,立马就命人送去了些碎银。
不料不多时,那人又回来禀报说,那位公子说无功不受禄,怎么都不肯收下。
上元灯会连开三日,宁如许央求了谢恒临好久,谢恒临还是决定当晚便回宫去。
他怕再次遇到江逾白,他怕下定了的决心再次动摇。
他爱江逾白,爱到就算江逾白害死他,他也没办法下狠手,甚至连不爱他都做不到。
还是离得远远的吧。谢恒临想。
春闱在即,各地学子纷纷赶赴京城。上元节一过,京城大小官员便更加忙碌起来,连带皇帝也事务缠身。
谢恒临日日照旧去崇文殿的读书。上一世冯太师去世时他才十岁,印象中只是个教过自己几年,留着山羊胡的古板老头子。也许是数年不见,也许是预知了冯太师时日不多,现在谢恒临格外尊重这位老师,恨不能每日拉着他让再他多讲几个时辰,气得其他皇子叫苦不迭,贪玩想早些散学的宁如许更是跟他置气许久。
春闱的日子越是临近,谢恒临越是心中不安。宫女都往皇后娘娘哪儿报了好几回,说太子殿下歇息不好,询问是否该用些安神香。
他也想用安神香,只是母后那边总说他还小,怕对他身子不好。
每晚都要梦到江逾白,那梦清晰到他数不清多少次难过得胸口疼到醒过来。
还有几次,他梦到江逾白说爱他,目光真诚,吻也甜腻,抱他的力度是恰到好处的温柔,他差点就真的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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