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蕴喆以前没有想过,医院可能是那样一个冷森森的、缺失人情味的地方,尽管近来他一直怀疑自己挂念外公,这到底算是有人情味还是没良心。
对待许仲言,他到底还是无法像妈妈那样恨。如果对一个人只有爱或恨这两种情绪中的一种,无疑会轻松很多。
许靖枢的那个旧电瓶就早上用了那么一会儿,现在再接通电源,已经损失大半。
许蕴喆对着电动车的仪表盘看了片刻,无奈地拔出车钥匙,心想明天他们只能骑同一辆车去学校了。
“蕴喆?”正要浇花的许芸婉拎着水壶站在廊下,朝他喊道,“快进屋吧,又下雨了。”
经妈妈提醒,许蕴喆才发现的确如此。他匆匆将电动车推进屋檐下,顺着廊下走到许芸婉的面前,说:“花不用浇了。”
“是,我装满了水才见雨下起来了。”她顿了顿,问,“靖枢洗澡去了?”
想起这个花言巧语住进家里的混蛋,许蕴喆无奈地点头,又不禁为许芸婉竟然答应让他住感到不可思议。他把许芸婉手里的浇花水壶拿往花坛旁放,回来面对她,有些犯窘。他看出许芸婉似乎有话想对自己说,但这意图表现得不是那么明显,他于是没问。
这雨倘若在白天下,也许能见到彩虹。
雨点虽淅淅沥沥地落在院子里,天上依然飘着薄薄的云彩,月光很淡,云彩的背后隐约可见月的轮廓。
母子二人站在檐下听了一会儿雨,许芸婉突然问:“喜欢靖枢……还习惯吗?”
许蕴喆愕然,不明所以地转头。
她赧然微笑,解释说:“以前你不是喜欢女孩子嘛,靖枢是男孩子,所以好奇,问一问。”
关于这个问题,许蕴喆从来没有细想过,决定吻他的那一刻也好,决定交往的那一秒也罢,许蕴喆几乎没有犹豫过----或许犹豫了,但不是因为许靖枢是男生的关系。性取向从女生到男生,转变得那么自然,会显得有些可笑吧?许蕴喆苦笑,窘然道:“还好,好像没什么不同。”
听罢,许芸婉的脸上划过一秒钟的错愕。她失笑道:“那就好。早点儿休息吧。”
堂前的灯没有全部点亮,越往深处,屋子越暗。
许芸婉离开的背影渐渐地淹没在这片黑暗里,不是真的漆黑,伴有灰白。
她越是往深处走,许蕴喆越看清她的瘦弱和倔强,他想:他们之间或许不应该再提起许仲言了。
回到房间里,看见许靖枢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玩手机,那随意的样子真是令许蕴喆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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