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的电流噪音。“什么都没有,长官。”一个声音欢快地报告,听起来很年轻,“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天空。”
无线电里爆发出一阵兴奋的喃喃,有人吹了声口哨。路易向上爬升,攀到云层之上,蓝天在他面前展开,初升的太阳给云彩涂上薄薄一层淡玫瑰色。他难以置信地转了一个圈,四下搜索,纳粹空军今天没有来,也许以后再也不会飞过这片天空了。他忍不住笑起来,清了清嗓子,想减轻喉咙里那种堵住的感觉。“你真的该看看这个,辛克莱中士。”路易对挡风玻璃说,摘下风镜,用戴着手套的手擦了擦眼睛。
更多的飞机越过云层,爬上这片澄澈的蓝天。野马战斗机和它们的大个子朋友们继续深入法国内陆,既然来了,不能浪费高爆弹。但喷火已经不能陪伴了,路易转了个弯,战斗机沉入云层,重新回到诺曼底灰暗的海岸上方。一万五千英尺之下,沙滩上的鏖战刚刚开始。但对于路易来说,战争到这里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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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5月8日,欧洲停火。
路易?林登1945年5月11日退役,授予上尉军衔。六月初,他回到了比根山基地,这次是为了接弟弟回家。小墓地疏于打理,围栏倾倒,十字架都已经蛀坏了。棺材被挖起来,放到灵车上,送回坎特伯雷,在家族礼拜堂里重新举行了葬礼。出席的人不多,只有父母和特意从西班牙赶回来的阿尔伯特叔叔。
“我亲爱的小家伙。”叔叔一看见路易就张开双臂,把他揽进怀里,“你们多么了不起,我很高兴这一切都结束了。”
路易对着叔叔的衣领笑了笑,没有回答。
这是个阴天,没有下雨,但森林和草地里渗出湿漉漉的寒意。路易在黑色西装外面套了件长大衣,还是冷得发抖。他故意落在后面,等所有人都走了,又回到冷冷清清的墓地里。
他选了一棵柏树,在小礼拜堂后面的隐蔽角落里,并不偏僻,也不过分显眼。沾着泥的铁铲并排靠在墙上,他拿了一把,脱掉大衣,着手在柏树下挖坑。
镶着剪报的相框沉甸甸地坠在衣袋里,他最后看了一眼查克,用手帕包起这件金属装饰品,放进土坑里,埋上。之后他靠在树上站了好一会,试图理清自己有什么感觉,也许什么都没有。
淅沥小雨下起来的时候,他也走了,沿着满是泥浆的小径穿过草地,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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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夏天,路易都住在家里,看书,偶尔画素描,大多数时间在小溪边发呆,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也没有特意去想。阿尔伯特叔叔提议介绍他去外交部工作,英国驻巴黎大使馆正好需要一个防务参赞,路易婉拒了,见识过特勤队指挥部之后,他再也不想踏进任何一个办公室。
他还会梦见比根山基地,在他的梦里,时间永远是1940年初夏。查克也在那里,他的b-17总是飞在十一点钟位置,这不合理,但谁要和梦境争论合理性呢?无线电频道里有威廉的声音,年轻又雀跃,有时候甚至哼起歌来,路易不得不提醒他闭嘴,不要滥用无线电。
然后他在黑暗中醒来,还没到凌晨四点,夜晚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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