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师父的猝不及防被这句控诉惊动了深藏的廉耻心,脚下一滑,差点踩进水里,咳了一声,装作什么都没听到,脸上痕迹明显地转移话题道:“来。”
陆子岈一轻身,直接往陆衡追逐白鹤的路线飘去,几乎看不到他在岸边有什么借力的动作。
陆衡赶紧跟上,陆子岈看起来轻的没重量,在水面极快划过,脚尖始终与水面保持一定距离,陆衡已在水面借了两三次力,仍跟不上他的速度。
两人先后来到瀑布下,陆子岈才用脚尖在水面轻轻一点,骤然向上窜去,要向上的力道不比在水面滑行,陆衡鞋已入水面以下,等他到达上岸时,陆子岈正从上向下俯视,整个人还是飘逸出尘得过分,衣袂翻飞可以直接去沾花惹草,一丝水汽未沾,表情也非常容易解读----“你小子这点功力还有时间烤鱼?”
陆衡懊恼地把肩一塌,发丝间身上沾了数不清水珠不说,鞋湿了一半,整个人写着狼狈两个大字。
陆子岈显摆的轻功名为“浮光”,踏水而行,惊鸿一瞥,如光影乍现,无声无息,无波无纹。以陆衡的年纪,有这样的轻功底子,可以说是资质出众,可“浮光”不仅仅需要资质出众。
经这么粗暴直白地一比较,陆衡绝望地盘算,干脆也不用练什么“浮光”,把自己的改名为“翻江倒海”得了。陆子岈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口仍然香脆的烤鱼,看着混小子隐晦地咬了咬牙,似乎终于服气了,然后抬手弹了弹他头顶的水珠,说道:“行了,明日随我下山。”
陆衡一怔,听说别人家的徒弟都是要过关斩将,通过种种考验,才被许可出山,怎么轮到他,这边刚被教训完,就可以下山了?
陆子岈带着烤鱼,转身走了,背着陆衡挥了挥手,想道:“顽徒要打击一下放出去才不会惹事,不然哪管得住。”咬了口鱼,暗自佩服起自己出类拔萃的管教法。
☆、第二章
陆衡并非没出过霁云山,只是游逛的范围很有限,基本只熟悉霁云山山下的几个村落,干的也就是偷偷东村的鸡,捣捣西村的蛋这种倒霉事,实在和同年纪的村里孩子没什么分别。
跟着陆子岈乍一来到洛城,密集的人群和对他来说堪称纸醉金迷的氛围一下子把他看得愣了愣神,不过陆衡从他不靠谱的师父身上差不多学了两三分武功,剩下的七八分全是装模作样,很快镇定下来,把眉眼一弯,提起了十二分兴趣。
这繁华一路,陆衡接了无数风情万种的媚眼,只不过都不约而同地略过他的头顶,稳稳落在了陆某人身上,随即转头从上到下瞥了一眼陆子岈,这厮人模狗样地穿了一件白色广袖长衫,及腰的乌黑长发,走动时随着衣摆相得益彰地微微飘起,模样可以归类于玉树临风的花花公子类型,要不是手中的无邪剑也不能随便丢在哪里,恐怕早就被换成了一把折扇。
陆衡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苦命小白菜似的粗布衣,翻了个白眼,猜测自己现在扮演的角色大概是奴仆小厮之流,于是悄悄向身旁的陆爷靠近了些,挤眉弄眼道:“师父,您这是春天开屏吗?”
陆子岈:“……”
小兔崽子……
陆子岈看来是享受够了这莺莺燕燕的礼遇,一转身拐进了一家客栈,陆衡抬头一看----临江客栈。按照这货在街上颇受关注的经验,陆衡本以为他一脚进去要被来个万众瞩目,但眼前人一瞬间似乎敛了全身的气息。在山上时,有树木遮挡,找人本就不易,陆衡并未觉得敛息是多重要的功夫,可在闹市中,若不是正盯着他看,几乎感觉陆子岈凭空消失了,他不自觉地跟着放缓了呼吸,放轻了脚步,陆子岈仿佛就是个虚影,几个跟他擦身而过的人只当躲过了一个障碍物,无人多看他一眼。
陆衡顿了顿,跟着他走进客栈。
客栈内有些嘈杂,竟无人关注刚进来的两人,陆子岈毫无预警地转过身,用剑柄轻轻敲了敲陆衡的头顶,陆衡一抬头,看到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张张嘴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学会了吗?”
陆衡皱着眉揉了揉脑袋,得,言传身教,您老倒是换个不那么风骚的方式啊。
陆子岈熟门熟路地往二楼走去,陆衡跟条小尾巴似得跟着,原本这次下山就让人有些莫名其妙,这时看着陆子岈这回家似的劲头,他突然有些回过味来,咬牙切实地想:“敢情他时不时无端消失的那几天根本就不在山上!”他一时百感交集,本来还为自己偶尔下山偷个乐的行为感到一丝丝心虚,现在一相比较,算是无愧于心了,倒是一把怒火熊熊烧上来,一想起漫山遍野地找这货,就觉得自己天真无邪的童年怕是喂了狗。
陆子岈莫名其妙地接了两道要喷火的视线,浑不在意地继续往上走,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背脊一僵,好像有些尴尬。
“欸,我说,陆子岈可好几年没出手了……”
“可不是,一出手,冯元皓!又是个正在风头上的人物,这行事作风……啧啧……”
啧啧怎么样乍一听到熟悉的名字,陆衡伸着耳朵往一旁飘去,想听着清楚些,然后头顶盖就落下来陆子岈一只手,硬生生把他给拧了回来,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飘上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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