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提到死,她的心仍然会本能地向下一荡,相比恐惧,更多的是茫然。她还没到十六岁,竟然就要死了。
她望着远处海面上灰蒙蒙的迷雾,心情有一点奇怪。
人当然是要死的,这个她从小就知道,鉴于她在修仙上非常没有天赋,她一直以来都做好了一种准备,那就是她终其一生都不过只是个懂点术法的凡人,她会衰老,会死去,就在云涯眼前。但是她总以为,那是很久之后的事了,现下还完全不必想它,所以当她陡然发现死亡近在眼前时,很难以描述这种感觉。
但是她已经反复考虑过,她必须这样做。
国师恐怕已然成魔,即便他们抱着玉石俱焚的打算,也无法置他于死地。可是如果不像子归上次那样,恰好贴身带着玄鸟璧,国师有能力取走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命。他们的运气,终究不可能每一次都那样好的。
虽然他们总说还未到穷途末路,可是戉琅剑已经是他们所知道的唯一可能战胜国师的途径,这一点,另几人未必不清楚。清昭觉得,如果她不来,他们中终究会有人来。
戉琅剑,会将任何试图取走它的不够纯善,或者用心不诚的人斩杀于当下,而即便有千古以来的第一人成功地取走并使用了它,也终将在事成之后付出性命的代价祭剑。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一死。
浮桑人中的修仙者本就不多,在百年前灭国一战中更是多半凋零,云涯、相篱、子归、辞雨,已经是其中龙凤,如果有幸战胜国师,他们还肩负着保护浮桑遗民的使命,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失去。
而她,原本就弱小无用,不但没能帮上云涯什么,反而成了彻头彻尾的累赘,险些酿成大错。反正她是孤儿,离开了云涯,她就连和这世界的最后一点联系都断了,她去做这件事,是最合适的。
她这样一晃神,时间就有点久,待到她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那灰暗的迷障已经近在眼前了。
“坐稳了。”月荒沉声道,一反往常。
大鹏一振羽翼,海风夹杂着道不明的阴鸷扑面而来,二人顿时已陷入迷障之中。
清昭感受到的第一件事,便是痛。
一入迷障,她周身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那一点护体仙气,顷刻间瓦解,还她以ròu_tǐ凡胎的本相。这迷障中也不知有什么古怪,明明看起来只是一团雾气,却仿佛有无形的利刃尖锥暗藏其中,使她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疼痛难忍,几乎像被投入了沸油锅一般。
她咬紧牙关,趴在月荒背上,忍着不发出声音,可是她沁出的冷汗打湿了月荒的羽毛,依然被他察觉。
他没有看她,只问:“不回头?”
清昭从牙缝里简单道:“不回。”
于是月荒再没有劝她的话,专心一路向前,只是速度较在外面时慢了许多。
清昭有些担心,开口道:“月荒,你疼不疼?”
月荒摇摇头:“我生来就是神兽,这迷障不能把我怎么样,你还是顾好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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