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雾笼罩着巴黎城,在巴黎的中心位置,当今的法兰西国王路易-菲利普-德-奥尔良-波旁陛下,正在寝宫的小书房中,透过小书房窗口,远远眺望着自己所统治着的巴黎。
杜伊勒宫这间有拱形窗门的小书房,它是全法国都十分有名的,因为宫廷的旧主人拿破仑和路易十八都喜欢在这儿办公,而当今的路易-菲力浦成了这里的主人后,和前任们一样喜欢这里。
房间的陈设并不如人们想象的那么奢华,它的天花板上挂着小型的枝形水晶吊灯,墙壁有有锦缎护壁,内有有一张胡桃木办公桌,打蜡的地板上铺着几块厚厚的地毯。而国王此刻就站在窗台前,身穿着自己最喜欢的国民自卫军制服(和先王查理十世一样),胸前别着法兰西荣誉军团的勋标。和一般的七十几岁的老人相比,陛下要显得有精神些,他的头发甚至还是灰黑色,他态度温和,平素一向以平易近人著称。
自从1789年10月巴黎妇女们发动暴动,然后前往凡尔赛将国王一家劫至杜伊勒里宫居住之后,法国的君主们,无论是波旁还是波拿巴,都将这座杜伊勒里宫作为自己的寝宫。
而正是这座宫廷,将19世纪法国的动荡不安体现得淋漓尽致:从这位断头国王开始,中间经过拿破仑和波旁复辟,宫廷的历代主人们除了只当政仅仅九年的路易十八外,没有一个能够好好在寝宫之中安然离世,原本历史上,居住于此的它的最后两任主人——路易菲利普和拿破仑三世,也都先后流亡英国,客死异乡。
在第二帝国时代,豪奢的拿破仑三世将其大肆扩建,然而在1871年的巴黎血战中,它最终被革命者们焚毁,成为一片断壁残垣。它随着法兰西的君主制一起陨灭于烈火当中,再也不复重现。
当然了,在此刻,整个法兰西除了一个人之外,再也无人知道这些“未来将发生的事情”,因而陛下此刻尚能够颇为悠闲自在地注视自己的王都。
不过王上的这份悠闲并没有持续多久,侍从打开了门,行礼之后小声禀告陛下。“达尔马提亚公爵请求觐见。”
陛下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允准了当朝首相的觐见请求,侍从心领神会,退出了房间去传召公爵。
一会儿之后,门重新打开了,穿着礼服的当朝首相、前朝元帅达尔马提亚公爵尼古拉-让-德-迪乌-苏尔特阁下缓步走了进来。他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但是仍旧带有军人的矫健。步履有力,气度俨然,方正的脸上虽然戴着公式化的谦恭,微皱的眉头和凌厉的眼神中却时不时地闪现出谲诈和傲慢。文官的礼服却让他穿出了军服的气概,正好同波旁的国王们把军服穿得像朝服相映成趣。
他与拿破仑同年出生,也为那位君主战斗了二十年,耳濡目染使得他举止俨然有了些那位伟人的气度。
然后他为接下来法兰西历任君主们服务了三十年。
七月王朝开始至今,十七年的王朝历史中他已经三度任首相职位,总计任职10年,还当了9年的陆军大臣(1840年-1845年他既是首相又兼任陆军大臣),他威福自用,权柄在手,烜赫一时,让人搞不清楚这个王朝到底是谁服务谁。
首相一进来,就谦恭地向陛下行了礼。
陛下略微扫了首相一眼,然后走回自己的书桌坐下了。
“公爵先生,您今天又有什么坏消息要来告知我们了?”他用一种略微打趣的口吻问。
首相在对面坐下了,他正襟危坐,紧紧地靠着椅背。
“陛下,如您的预料,确实是坏消息。”他的语速很慢,声音低沉,充满了慑服力,能够让人相信和倚靠。
陛下原本的轻松,被公爵的郑重给驱散开来,他敛起了笑容。“怎么了?”
“根据内政部的报告,之前从巴提诺格里斯大街交火中逃脱的正统派分子已经失去了踪迹……”首相冷静地奏报。
“看样子失去了一网打尽的机会了啊。”
尽管陛下口吻依旧显得平淡,但是首相却冷眼看到他的右手轻轻捏紧了一下。
“是的,精心准备的计划只成功了一半,歼灭了大量王党余孽,但是还有一些重要人物逃脱了。”首相回答,“而且根据审讯,有几个是其中的首脑分子。”
“这样看来,我们连成功了一半也称不上。”陛下冷冷地说,“逮住了些小鱼,却让大鱼都跑了,他们的主事者还在哪个角落里像我们今天这样,心平气和地开着会,谋划着打倒我们。”
“至少我们已经震慑住了这群老鼠,让他们短期内不敢乱动,我们还破坏了一个联络网,他们要重新组织起来绝非易事。”
“短期!哦,花费了几个月、近百万法郎和近千人在各地同时开始执行的行动,得到的回报就是短期……”陛下的口吻里出现了一丝不耐,“我觉得我们的内政大臣也需要变成短期了。”
“杜查特干得已经不错了,虽然最后确实功亏一篑,但是我认为这个计划在构思和执行上仍有可取之处。”首相说出了自己的意见。“撤换他容易,但我们再想找一个更加得力的就难了。”
【坦勒格-杜查特tuydul,当时的法兰西内政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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