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南水涨。荻花飞。
这本是诗意的所在。
可是,温八却觉得满地的芦苇变成了响箭。
温八的手脚发软。
一半是吓得,一半是累的。
仔细想想也是,刚才在南陵城里,被江丰、向博虎主仆俩和慕如净叶这么一搅和,有点儿心虚。
江丰和向博虎不足为惧,他对慕如净叶有点儿不放心。
慕如净叶那颗豪气干云、侠义冲天的外表之下,隐藏着可以牺牲一切的祸心。
虽然早就说好了,他们只是配合着演一场好戏给凤飞飞看,可是,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真的取悦凤飞飞而真的将自己干掉。
而且,自己知道了他太多秘密。
起码,他在屏风后面与凤飞飞亲热的时候,慕如净叶一掌印在自己胸口上的那一记,就不是他们预先演示好的。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暴露。
你说他会不会真的……
本来心就虚,又带着连湘儿这么一个累赘,再加上现在被突然出现的顾邕给喊了这么一嗓子,换成谁,也够谁心惊肉跳一壶的了。
而且,他也知道,这位盗侠顾邕神偷马面也不是什么无名的角色。
就凭几天前他以白衣形象出现在巨豪轩上空的那副英勇无耻的样子,就足以列入江湖中八品高手的行列了。
他习惯性地将连湘儿往前一推,掩饰自己的慌张。
只见他看着顾邕,色厉内荏地道:“敢问马大侠,有何指教?”
顾邕将扛在肩膀上的那把狭长的长刀放下来,拄着地面,两手支撑着放在刀柄上,嘻嘻地道:“指教呢,说不上,捡钱倒是真的?”
温八:“……”
顾邕嘿嘿地看着他,连吓唬带比划道:“现在的你呢,在我眼里就是一堆钱,好大的一堆钱,起码值五百个金铢。五百个金铢自己送到我面前,你说我不捡钱能干嘛?”
说到“钱”字,温八突然有了主意。
他将连湘儿推到一边,闪身出来,冲着马面笑了笑:“原来马大侠你只是为了钱呀,这个简单。人家给你多少,我给你双倍。”
说到这里,他将手伸进袖筒里。
顾邕突然用刀鞘指着他,一脸防备地道:“你想干什么?放杀器?”
温八的杀器,果然杀气冲天,杀得马面几乎都睁不开眼睛了。
只见他将从袖筒里掏出来的杀器往马面面前一放,信心满满地道:“这里是一些零用的金票,你在任何一家钱庄里都可以提出一千枚十成十的足金金铢。由于出来的匆忙,身上只带了这么多,以后我会带上厚礼,前去拜访马大侠你,以谢今日之大恩。不知马大侠你满意否?”
说着,将一叠金票放在顾邕伸出的刀鞘上。
顾邕笑着缩回刀鞘。
金票立刻到了他的手里。
顾邕将狭长的刀连鞘插进腰间,然后,当场用手指沾着唾沫居然数起了那叠价值不菲的金票。
数得哗啦啦地响。
犹如南水哗啦啦的流水。
他一边数,还一边伸出十指记数。
等算出这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之后,才满意地将其塞进怀里。
藏好了金票,便冲着温八一竖大拇指,笑嘻嘻地道:“不错,不错,温八爷果然是温八爷,真如江湖中所传言的那样,够豪爽、够大胆,豪气冲云,挥金似土,在下当真是佩服佩服啊。”
温八见自己的金钱攻略收效,知道此路已通。
拉起连湘儿就走。
可是,顾邕却一拔刀,拦住了他:“等一等!”
温八一怔:“怎样?”
顾邕沉声道:“我让你走了吗?”
温八脸上的胎记猛然变紫,沉声道:“钱,你不是已经收了?”
顾邕冲着狭长的刀锋哈了口气。
他又撩起自己长衫的下摆,使劲地拭着刀锋。
擦得几乎能照出人影了,这才冲着温八挥了挥,然后换刀入鞘,看着温八,突然诡秘地笑了笑,道:“嘿,你温八爷难道真以为我堂堂的盗侠顾邕神偷马面就是大街上那些要饭的叫花子呀,这么点儿钱就想把我给打发了?”
“啧啧啧,我好伤心呀,我真是好伤心呀,伤心得恨不能打自己两个耳刮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温八爷的底细。嘿嘿,你温八爷虽然名义上是个老老实实的生意人,可实际上却是个绿林巨盗,又是花间派的主谋之一。你做了这么年的贼,最近又干了不少贩卖良家妇女的勾当,手里多多少少应该不止这区区一千个金铢吧。看你现在这副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的样子,应该是急着逃命的,既然想逃命,那你是不是应该再意思意思呀?这一千个金铢就算是你的买路钱,可是,你身边的这位大美人儿呢。虽然只是个丫鬟,可也是个大户人家的丫鬟,勉强也算她一千个金铢吧,如何?”
连湘儿被她说得低下了头。
丫鬟的身份,是她一辈子都抹不去的痛。
她之所以中途背叛大小姐成为温八和萧千秋的帮凶,其实,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洗脱丫鬟的命运。
温八强压怒火,将连湘儿一把扯到自己身后,瞪着马面。
他脸上的那块胎记几乎冒起了熊熊烈火。
他用一种悲愤而压抑的口气沉沉地道:“马大侠,我说你这是何必呢。想我温八行走江湖多年,讲的则一个‘重‘字,重朋友,重义气。无论是以前的绿林还是现在的花间派,干的虽然都是那些没本钱的营生,可是,我也没害着你们家的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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