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车到了军部之后,陆长安本想亲自带程亦风去他的办公室瞧瞧,却被程亦风断然回绝了。
“本就是不明不白的来路,你若是再将我送过去,那既不合情又不合理,更要惹人闲话了。”程亦风道,“我来这儿是要认真工作的,不想再搞什么特殊化了,有段副官在,我跟着他过去就是了。”
陆长安挑眉道:“什么闲话?我倒想看看哪一个敢说闲话。”
程亦风忙道:“别说胡话了,赶紧进去罢,本就不是准点到的,还要在这些无谓之事上多做耽搁么?”说罢,便兀自先行走了进去。
陆长安自然赶忙跟上。
军部这处院子修的很大,原先不知是哪个富贵人家的私宅,战乱的时候就丢在了这儿,而后一经修缮,便纳入军用。
程亦风的办公室在二层,与段宏各占一张台子,虽说先前在公馆里,程亦风已经看了些这方面的材料,只是毕竟没有正经接触过。
一下子看见眼前的公文和资料,一摞摞的摆在手边,程亦风还是有些迟疑,不知该从何下手。
段宏在旁瞧见,笑着上前道:“刚刚入手,觉得生疏也是平常事情,其实这个文案上头都有标注,分门别类的整理开来,再看的时候就会方便很多。咱们的工作看起来繁琐些,倘若做的久了,清了门道,自然也就没什么犯难的了。”
程亦风微笑道:“真是谢谢段副官了,我是个最纯粹不过的新手,往后恐怕还少不得要麻烦你。”
段宏对他和陆长安的关系心知肚明,只是这些日子的接触下来,却发觉程亦风是个心十分正直的人,待人谦和有礼,很难让人不生出好感。
听了这话,段宏亦是笑道:“程副官太客气了,论起来我勉强可以充个前辈,指点谈不上,只是互相的探讨和交流罢。”
程亦风跟着段宏学了一次,遇着难处又勤问着段宏,总算是没有办出什么岔子来。
“这是什么?也是递上来等待批复的公文么?”程亦风拿着一个绯红色的信套问段宏,“瞧起来仿佛不像。”
段宏笑道:“这个自然不是,许多来往应酬的邀请函,也是一并送到这儿的。你手上拿的那个,想必是不知道哪个官邸的请柬。”
程亦风了然点头,“那这些,也是一并送去给军长过目?”
“自然不是,平日里送来那样多的请柬,军长若是每个都亲自拆阅,哪里能忙得过来?这样,我写一份名单给你,上头列着的,就是平素来往的相熟之人,只有那些才拿去给军长瞧。倘若是不熟的,抑或是从来也没有过往来的,那就不必递过去了。”
程亦风按着段宏的名单,将那些信套分成两派,这不予往来的一边,竟有十数张。
而程亦风的眼睛一扫,恰好就瞧见那最上头的一张,上头用钢笔写着娟秀的小字,落款是盛通洋行。
这不正是白玲珑的那位好友,方静芝家中的洋行么?
又是方静芝,又是秦雅玉,还有当初的那个小怜……程亦风怔怔的想着,倒也不知陆长安究竟有多少的红粉知己。
心里头,竟有些不自在起来。
程亦风对自己这样的心思,觉得十分不喜,不过是个请柬罢了,又能说明什么呢?
喜欢陆长安的人多,其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这样的人,在沪城可谓铁腕,自古美人爱英雄,如今自然也不会例外。
明了心迹之后,怎么反而比从前更爱患得患失起来,新社会的青年就应当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头,成天计较这些儿女情长,岂不真成了毫无风骨出息之人。
程亦风在心中暗自告诫自己,只是单这一会儿的功夫,手中的请柬竟不知不觉的给揉皱了。
低声叹了口气,程亦风将那一堆无用的信套请柬放到一旁,又拿过旁边的公文来,开始校对。
忙活到了下午的时候,程亦风仍是有些不很趁手,段宏劝解道:“也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谁都有这个模样的时候,慢慢来便是了。”
程亦风苦笑道:“从前读书的时候,从未觉得自己这样笨手笨脚过,遇着什么都觉得一头雾水,我这样的副官,实在是给同僚添了麻烦。”
段宏忙道:“程副官千万不要这样说,如果让军长听见,一定会不高兴的。”
程亦风笑着摇头,“我自己的能力有差,军长何必不悦?段副官这是到了下班的时间么?”
段宏道:“还有半个钟头了,还有这几份文件,要请军长签署,我那儿还有些未做完的欠个收尾,就请程副官跑一趟吧。”
程亦风对着那一桌文案,也是头痛不已,如今想着动弹一下,倒也可活动活动,便点头应了下来,沿着走廊到了陆长安门外。
卫兵一见是他,自然不会阻拦,陆长安从里问道是谁,程亦风回答之后,便听陆长安道:“进来罢。”
推门而入后,程亦风便瞧见陆长安坐在书桌后头,手中握着管钢笔,抬头对程亦风道:“把门合上。”
程亦风合上门后,又听陆长安道:“替我倒一杯水来。”
程亦风本来闻言有些皱眉,可抬头却瞧见陆长安有些略显疲惫的神情,口中的话语转了一圈便又咽了回去,径自走到一旁拿了水杯,替他倒了一杯温水,递到面前。
陆长安接过之后,先是饮了半杯下去,而后同程亦风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掌道:“今儿个你头一天过来,本应是我去看你的,只是一来怕你脸皮子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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