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雕,你们少东家为什么给取个这样的名字?”屈鹤问。
小花雕回说:“屈相公,我们爷怎么会给取这么俗气的名字?!这名字原不是我们爷取的,以前我们爷第一个相好特别喜欢喝嘉兴的花雕小酒,每次来饕餮楼都是我给他送酒,日子久了,便把我的本名都忘了,直接叫我小花雕,后来我们爷也这么叫,就叫开了。”
“那你本名叫什么?”
“黄瓜。”小花雕得意洋洋,“我们爷取的。”
屈鹤虎躯一震,杀猪刀猛颤了一下。人生之寂寞如雪可见一斑。
正是吃饭的时候,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传菜的小厮吼得此起彼伏,“虎皮兔”“金鱼熊掌”“抓炒鱼片”……
屈鹤伸了伸脖子,把那汇集各种食材的香味嗅进肚子里,一溜的小厮顶着大托盘从他身边走过,口里念着“让让啊,桂皮陈汤圆,打翻了二两银子”。
这占了二亩地的大厨房,把屈鹤的眼睛看的有点直,见惯了老娘心侍弄的小灶台,再看这里十几口井口大的锅,便像是池子里面养的小金鱼不小心跳进了扬子江,家养的兔子进了黑森林,喝惯了味淡的自家小米酒突然饮了一口直灌肠胃的打灯,有些适应不良。
白岸上包饺子的小师傅,碗口的擀面杖握在手里就像软绵绵的杨柳枝,抽一下,底下便滚出一个圆薄通透的饺子皮;红案上的大厨摆弄手里的大锅就像玩老鼠的猫,麻溜的很,砰一声,冒起好几丈的火光,拿勺子一铲,火光又偃旗息鼓收了回去。
“屈相公,这边。”小花雕扯着看傻了眼的屈鹤往这边走,屈鹤下意识捂紧了自己的杀猪刀,这将是他在强手如林的饕餮楼安生立命唯一的本钱。
小花雕自然是轻车熟路,领着屈鹤来到一个小屋,屋子里干净,干净的不像话,一点油烟气也没有,倒是檀香袅袅,屋里面不合时宜地摆了好几盆翠兰花,一个抽旱烟的牛身大汉偏着头坐在椅子上,斜着眼睛把屈鹤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使劲抽了一口烟,吱吱作响。
“李师傅,人我给你带来了,这就是爷昨天请来掌刀的屈相公。”
“少东家请的人我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老爷定过规矩,饕餮楼是个贵地方,不能让不干不净没本事的人脏了地方,你说是不?”李师傅又抽了一口,他图风雅,这烟杆子照着时兴的扬州烟杆造的,翡翠的烟嘴,白玉的烟斗,铜的杆,看是好看,可都是摆设,他烟瘾大,一口就能把填的满满的烟丝吸得一干二净,换起来麻烦,还容易烫手,可是饕餮楼的大厨师李大年就是这么一个要脸要皮不要舒服的人。
小花雕忙说:“爷说了,要是不中您的意,您想炒了就炒了,不用通告他。”
李大年撇了撇眼,又往烟斗里添了烟丝,一只手颤巍巍拿着火拔子点火:“这话说的轻巧,一个月前他看上一个落魄的书生,非拉来给我们的跑堂,结果二十两一碗的血燕菰米粥撒了三次,我奉了老爷的命令把那书生炒了,他还不乐意,到老爷那里狠嚼了我一通舌头才罢休。我敢炒他领来的人,我是吃了豹子胆了!”
小花雕讪笑着,似乎在为他的主子不好意思:“李师傅,您也不是不知道爷的为人,他就是嘴巴上利害点,心里软的像放了三天的豆腐一样,您要还是为这点事情就生气,以后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呢?”
李大年把烟枪放下,头扭向屈鹤:“你会点什么?”
“杀猪。”屈鹤实事求是,别在腰间的杀猪刀颇通人的闪了一下。
“既然是掌刀的,我们要的就不只是杀猪,饕餮楼一天也就消耗三头二百斤重的猪,一日三刀,少东家一千两的银子撒出去,也得值那个价钱,没本事,那也是瞎忙活。”李大年真是声如洪钟,屈鹤掏了掏耳朵,刚才耳朵里面沙沙响了一阵,估计是震下来了几片耳屎。
李大年不像个厨师,倒像个练家子,生的壮异常,负手在前面走着,比老板还像老板。
走到一个长约五尺宽约半丈的大砧板前,李大年出一个大白萝卜,摁在桌子上,又从刀架上解下一把菜刀。
“杀猪的,给我削个萝卜,我只要萝卜皮,萝卜皮上不得粘上一点萝卜,萝卜剁成酱,要碎,又不能流汁。”
小花雕的下巴掉了下来,小脸皱起来:“李师傅,屈相公是爷带来的人,您这也太为难人了。”
屈鹤走上前,从腰间掏出自己的杀猪刀,往天上一抛,一把剁在白萝卜上,眼睛里的神采立刻不一样了,如晒得裂壳的水王八不小心蹦回了永定河,悠游自在。
切削,片皮,动作一气呵成,那么大把的杀猪刀,抄在他的手里就是最趁手的兵器,比平常人使筷子还要自然随意。
不多时,人头大小的白萝卜就被一把杀猪刀整的骨分离,堆做两碟,一边是萝卜皮,一边是剁的粉碎的萝卜屑。
小花雕知道,他们家爷这回做的不是赔本的生意,屈鹤真的是个宝,值得越茗供出去的那些银子。
李大年鼻子里哼了一声:“这点小伎俩扔在饕餮楼,只够喝西北风。”
又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鲈鱼片,道:“我们做菜讲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杀猪的,你把这片鲈鱼片给我片成十二张,每张薄厚要相等,待会我炸了下酒吃。”
小花雕的膝盖软了,这李大年和杀猪的屈鹤是彻彻底底的杠上了,他李大厨日进两斤饭,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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