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娘换了布衣外套,去后面苗圃地里做活。
自从苏老鸨病了以后,这里便再也没有人来做活了。庄婆子走后,这里原雇了个寡妇照料地里的,这次麦娘便做主给了她些钱粮,放她出去了。李、王两人原本是不同意的,但麦娘想来既然田地里已经不需要人照料,白拘着人家也不是个事儿,李、王两人拗不过她,也就这样办了。
这花草、瓜果,本来就是锦上添花之物。如今这香满楼存亡与否都是问题,还有谁会在意这里?今天过来,也不过就是想找个清静地方换换心情罢了。
艾草在旁边,满脸菜色的看着麦娘,除草、松土、疏枝,样样都干得极其熟练,一点也没有她平日里看到的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模样。看了一会,艾草也开始蹲下身动手帮忙了。她看见麦娘的手,虽然她干农活,但手上却保养的极佳,白白嫩嫩的,几乎和她脸上的皮肤一样好。
这样一双手,怎么会去杀人呢?艾草很疑惑,她觉得麦娘的手上,应该是不会沾上血的。
“看什么呢?”麦娘忽然抬起头,笑着问道。
在听到麦娘说话的那一刻,艾草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忽然就落下来了。她决定相信自己,有着这样一双手,这样温和的声音的人,肯定是不会做出那等杀人放火之事的。
“我在看姑娘的手,白白的,一点也不想常干活的人。”心里一高兴,艾草的话匣子就跟着打开了,“我以前在外面常听人说,看一个人的手就可以看出她的出身来。若是细细嫩嫩的,必定是阁楼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什么活都不必自己干;若是糙糙的,那就是穷苦人家出身,因为平日里地里干活,水里盥洗,肯定白嫩不到哪里去。”
艾草说着,又看看麦娘,歪着脑袋想了想,问道,“姑娘,你常来这里干活吗?”
“来啊”,麦娘笑着,想起刚来的时候,跟着庄婆子在这里试种反季的瓜果。那时候没有云水、也没有墨离,惜雪、倩雪她们都还在,几个小丫头也不用像现在这样互相暗地里使刀子。不用想着接客、堂会,最多只是担心今天的功课没做完,明天是不是会被师傅教训。
师傅,麦娘突然想起来,苏老鸨说师傅要走了,进去。听说穆帝唯一的女儿今年也有十三四了,突然提出想学琴。穆帝不知是怎么想着,居然能从青楼里挑一个教习进,恐怕那些卫道士们该把朝堂闹得翻天了吧。
刚才回事的人说师傅明天就要走了,麦娘决定今晚再去看看师傅。
“姑娘?”
艾草轻轻唤了一声,将麦娘的思绪拉了回来,”什么?“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的手不像她们常做活的那般糙,对吗?quot;似乎是从来都没有尝试过用这样的语气和一个小丫头说话,麦娘觉得有点生疏。
“恩!”艾草点点头,眼睛却盯着后院外面的围墙。墙长了一圈草,最近没有人来,连草也没有除去。
这些日子楼里戒备那么宽,从这里,若是能跑几步再跳上去,应该是能跑出去的吧。艾草想。
麦娘不说话,只是拉着她走到一处地势较高的土丘上,站在上面可以看见一点点墙外的世界。即使不用踮脚,那一抹玄色也令麦娘心头一颤,即使隔了那么多年,一看到这些身着黑衣的侍卫,麦娘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你最好断了从这里跑出去的念头。”麦娘语气淡淡的,艾草眼里写满了惊恐,姑娘为何那么快就猜透了她的心思。
“他们,是来看着我们的吗?”艾草抬头看看麦娘,又看看那些每隔几丈持械而立的侍卫。
“是。”麦娘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高公公暴毙中,苏老鸨也跟着身患重病,还有这些隔墙而立的侍卫,香满楼一直神秘莫测的背景,这里面必定有某种神秘的势力在牵制着什么。再往下,麦娘不敢去想,也无力再去想了……
“有些事,并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个样子。”麦娘抬脚往回走,“就像我这双手,尽管从小就做这些农活,但只要保养的好,一样可以蒙过别人的眼睛。”还有一句话麦娘没有说,一个人的善恶,也是从面上看不出来的。
艾草小心地跟在她后面,神情有些惶惶,麦娘回头,轻轻拉起她的手,“你这双手,其实长得也挺漂亮。我那里还有些用来抹手的药膏,你每晚睡前抹上,过些时日必定也能白皙水嫩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艾草一听这个,心里那些担忧和害怕一下子都抛到了脑后,兴冲冲的跟着麦娘回去取药膏。
两人回到屋里时,已经过了晚饭的时辰。此时天色还亮着,只是平日里现在该是香满楼最热闹的时候,现在却是一片死寂。一楼的人都因莫名的原因被圈禁着,盛极一时的香满楼,眼看着就是要轰然倒地,似乎所有人都看不到未来在哪里。
若是民间采买的姑娘应该会被转卖吧,那些长年在梅兰阁侍奉的倒也罢了,说不定去了其他地方还能混个不错的位份。倒是半红不紫的人,此刻该是最为心焦的,到底是被有缘人赎身就此从良,还是被送去其他地方继续过这样任人蹂躏的生活,亦或是,现在就趁着夜色逃出去……
麦娘对着窗外想了一会心事,回转身见李婆子已经站了有好一会儿了。
“李管事。”麦娘微微蹲下身,行了个半礼。虽然苏老鸨将香满楼内的诸事全都交与麦娘做主,不过对于李婆子,她还是多少要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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