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娘的堂会定在下月十八,因时间太紧,准备的各项事宜自然是排得满满当当。
除了那些才艺,晚上的课程苏老鸨也没给她落下。那些图之外,册子后面还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东西。苏老鸨带着茹雪过来,可谓是言传身教,麦娘去了几回对那男女之事倒也不再脸红心跳,只觉得麻木的很。
堂会的诸事定下以后,麦娘搬进了和水若燃一样的单间厢房里。所有陈设物件俱是新的,麦娘在新屋子里一边转圈一边打量,身边新买的小丫头亦步亦趋。麦娘素来不喜那些大红大绿,不过这青楼之中,有时候还是难免需要些浓重的色彩,好在她们没把她的新屋子弄成那样。
总的来说,这屋子布置的还算雅致。麦娘其实对住的要求不高,那个顶儿斜着的小阁楼住了那么久,也没觉得不好。现在她只希望这个将来要住久的房间不要让人眼晃头晕就好。
只是一圈转下来,这里似乎红色多了点。麦娘的视线停留在两口缠着红绸的樟木大箱子里上,“这个是……”
“这是瞿少爷专门请人送来,说一定要放在姑娘房里的。”那小丫头急忙解释。
麦娘掀开盖子,那箱子里装的满是衣料等物,一看就是上等货。箱子是新的,但看木料却不像是麦娘那天指给瞿墨离的那两株,这箱子的木料明显要比麦娘的年纪大上好几十岁。
嫁妆,瞿墨离给她准备了嫁妆?他还说要娶她……麦娘嘴角勾起一抹看不出情绪的笑意。她似乎是很久没有笑过了,如今她不仅是没有眼泪,连笑容也越来越少了。
床侧幔帐上,亦如水若然之例挂了好些香囊穗子等物,基本都是麦娘自己的绣功。一件一件翻看往日的旧作,似乎真有一些新嫁娘的意思了,麦娘觉得心里那种莫名的不安和期盼愈加强烈起来。
床架靠里侧的隐蔽处挂了小小的软鞭和竹板,麦娘看得心头猛然一颤,突然想起苏老鸨说过那是为有特殊癖好的客人准备的,每个姑娘房里都会有。不过想来瞿墨离那个家伙可不是变态,麦娘有些悻悻的把东西收了,看着这些晚上非做噩梦不可。
堂会前夜照例是很晚才能回来休息。
麦娘的脸上没有其他姑娘惯常有的羞涩红润,她甚至是惨白着脸回来的。刚才隔着影壁看到的那两个赤条条的身体纠缠在一起,心里没有羞怯没有好奇,有的只是无尽的恐慌。
论经历,这香满楼的姑娘出阁前约莫都是看过的,但现在麦娘无暇去顾及其他的人感受。辗转反侧,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讨厌鬼。
真是的,干嘛想那个人呢?就算他现在对她不错,甚至想到了照旧俗为她准备嫁妆,可对于现在的麦娘来说,这些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而已。感情、承诺,于一个风尘女子是再虚无缥缈的事情。何况麦娘现在的身份,是永无赎身之日的官妓!
罢了,她现在求的不过是有个人能护她周全,就如水若燃一般,至少这几年里能有平静的日子。而那个人,并不让她讨厌,这就够了……
麦娘再次转了个身,晃晃脑袋,告诉自己不要再想,终于在晨曦中囫囵睡去。
醒来已经过午,香满楼里刚刚开始活跃起来。
今晚必定是异常热闹吧,只是麦娘这个主角却好似局外人一般,近乎的一个木偶般被人牵来牵去,一直忙到晚上被苏老鸨满脸堆笑的推上台去。
台下那些脸,尽管有了华服的映衬,但依然掩不住眼中的贪求甚至是猥琐。麦娘面纱后的面容波澜不惊,缓缓走到古筝前坐定,拨弦试音,目光淡淡扫过台下。
他来了,那个他也来了。兄弟两人一南一北,神情莫测。
今天,她不过是一个卑贱的风尘中人,卑贱到即使蒙着面纱也要被千人看万人瞧,她决计不会在那个人面前再弹琴。
故而今日,她不弹琴,只弹筝。
手指滑过琴弦,明明手上没有伤口,心内却不经意的一阵刺痛。她原以为她是没有恨的,然在她上台看到台下中场坐着的那个人时,心底埋藏许久的不平和愤然猛然迸发出来。
她恨!若他只是将她推入火坑,之后便不管不问倒也罢了。却不曾想他已连看她一眼都觉得不堪,又不知为何要再来围观这场堂会。难道只为了再看看她是如何被一群人竞相叫价,看看她最终是被谁推入无底的深渊吗?
心底的恨意在手指接触琴弦的那一刻砰然迸发,沙场厮杀、号角齐鸣,似乎只有这曲《将军令》才能助她发泄心里的情绪。杀戮,□,三年的等待,那一个嫌弃的眼神,冷漠的背影,所有的一切都在指尖迸发的急促鸣响中一点一点淡去。
一曲终,心中似乎又恢复了往常的平和。那些长久以来滋生在心底里的愤恨,似是重又被她压抑回去,又或者已经在刚才的一通发泄中烟消云散?麦娘长吁一口气,眼神因为刚才太过投入而显得有些空洞。
场内鸦雀无声,苏老鸨也有些诧异于麦娘突然将早先定好的《渔舟唱晚》改作了如此铿锵且并不应景的曲子。直到不知哪里有人起来大叫一声,“好!”登时,喊赏声响成一片,苏老鸨面上的疑惑和担忧瞬时被冲得踪迹全无。
“哎呦,真是谢谢众位捧场,我们清歌姑娘今儿个可是头一回登台,难免拘谨,还请诸位多多担待。”
苏老鸨话音未落,便有一人站起道:“清歌姑娘才貌双全,没想到竟是这般有胆识气魄。别说是这个香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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