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四六本身医术不错,祖辈也是个小官宦,只是父亲不爱功名爱医术,成了民间郎中,到他这一辈,就他考上了御医,算是进了龙门。
御医品阶不高,但是社会地位高,保不齐,哪天就成了哪位贵人的救命恩人,得罪不起。
他有心依靠皇后,这次有了机会,自然要尽力表现。
“毒药进肚肠,才能使人致命,二公主人小,只要放进去很小的剂量就够了。要想塞进胃腑也容易,找一根中通的细管足矣。”
胡四六环顾了一周,想起刚才在西门口,望见旁边对着一堆枯草,便快步走了过去。本想找一截草杆,没想到,枯草里面竟然有芦苇,这是他们行医用来吹药入耳入喉的工具。
可插胃的时候,芦苇杆的前端已经有些软了,胡四六怕芦苇杆断在里面,小心翼翼的有点慢,旁边的嘉兴长公主一个不耐烦,用手替他一推。
果然,顶头那一点断在了二公主胃里面。
“这这......反正胃里是有毒了,仵作就是用长针插进去,也会变黑。还有别的什么,不打开也看不见。”
胡四六只能这样,安慰皇后和嘉兴长公主。
接下来就容易多了,弄了一点血在帕子上,就说肚痛、七窍流血,再让安子抱着公主摔了一跤,解释了公主后脑勺上的伤。
好在公主刚死不久,这样的伤,也说不清是死前还是死后留下的。
若是普通仵作,胡四六这样的安排几乎是天衣无缝。可偏遇到一个较劲的花荞,非要剖开肚子。
说脏腑没有出血点,可谁又见过肚里乾坤?胃里有毒,那才是致命伤。
皇后听说也是暗叫万幸,悄悄打发杏花,拿了两封银子,出去赏了胡四六。
胡四六正做着荣升院判的好梦,忽然说刑部传唤,刑部两个捕头,被子一掀,将他从床上提溜起来,披上件棉褛,就将人带上了马车。
此时宫门已下,他就是想递个信求救也没有办法。
“胡四六,你可知罪?”
呼延锦一身暗花玄衣,琵琶窄袖,交领束腰直?,在跳跃的火光中,剑眉星目,不怒自威。
“下官不知......”
“不知?二公主乃嫡公主,皇上的掌上明珠,你却敢向二公主下毒,毒害皇嗣,罪不可赦!”
“下毒?......不不......下官哪有这个胆?二公主明明是被贵妃娘娘的豌豆黄毒死的,与下官无关呐!”
“拿证据!”
呼延锦说完,李赫拿了一本药铺的出货账本,放到他面前。
“这......这是什么?下官完全不知......”
徐之锦肃色道:“长公主已经说了,二公主胃腑里的毒,是你不顾公主痛苦,强行用芦苇杆吹进去的,这里还有你在药铺购买砒霜的记录,你......还有什么话说?”
“不......不可能!我没有买过砒霜,这账本是假的!”胡四六有点慌了,连“下官”也变成了“我”。他觉得一定是查到了长公主的砒霜,长公主栽赃给他。
现在除了皇后和长公主,不可能有人知道他用芦苇杆吹毒这件事。
“胡四六,毒杀皇嗣是灭门的死罪,你老实交代,也许还能保得你家上下十几口人,如若不然......”刑部左侍郎王璋道:
“你猜,皇上是信你的,还是信长公主的?”
胡四六这下完全醒了:自己之前证明公主死于砒霜中毒,这就是给自己挖的坟墓!
说不是砒霜中毒,那自己就是陷害孙贵妃的帮凶;说是砒霜中毒,那自己就是凶手。
两害相权取其轻......
“来人啊!上刑!”王璋叫到。
胡四六哪敢犹豫,连连磕头道:
“三位大人!二公主并非死于中毒,她是宫人照顾疏忽,自己从假山边上摔下来,后脑勺磕到石头上摔死的,皇后想借二公主之死陷害孙贵妃,砒霜也是嘉兴长公主拿来的。
小人只是......只是为她们伪造中毒身亡的假象而已,并非毒杀二公主,请三位大人明鉴,小人只是帮凶,并非凶手呐!”
皇上背着手,阴着一张脸从门外走了进来:
“胡四六,谁给你的胆子,污蔑皇后、嘉兴长公主?
明明是你与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杏花串通,诬陷孙贵妃在前,栽赃皇后在后。来人,进宫拿了杏花,明日赐砒霜,替二公主送他们上路!”
这天夜里,坤宁宫只有轻微的响动,就恢复了平静。
翌日,正是腊月十五。皇上照常要到坤宁宫来,陪皇后、公主用晚膳。
“娘娘,您起来了?奴婢伺候您洗脸。”梨花和梅花端着洗漱用具进来。
“本宫不是交代杏花,今儿要早起的吗?怎么不见叫本宫?一会皇上就该过来了。”皇后见天已大亮,不免有些抱怨:
“杏花她人呢?”
梨花、梅花和外殿的两个内侍一起跪了下来,梨花带着哭腔道:
“杏花姐姐半夜里被刑部的人带走了!今早顺子去打听,说是昨晚皇上亲自审了胡太医,今日卯时,胡太医和杏花姐姐,已经被赐砒霜毒酒......上路了。”
皇后本已穿了鞋,从床边站了起来,听到这话,双腿一软重重的坐了下去,她喃喃道:
“砒霜毒酒......她连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说......说了......昨晚杏花姐姐走的时候说:‘不要吵醒娘娘’。”梨花颤颤巍巍的回到。
“不要吵醒娘娘......不要吵醒娘娘......”胡氏怔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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