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斯年的话,就像八月十五的钱塘江大潮,一浪接一浪,拍的赵凤声脑袋差点抽筋。
下意识摸向床头和衣兜,才想起香烟早已沉入东湖,烟和打火机忽然丢到面前,雷斯年笑道:“本来我都已经戒烟了,为了你,又再次破戒,到了二姐那里,我倒要吐吐苦水。”
赵凤声因为双手无力,打了三次火,也没点燃,长出一口气,再点,终于享受到久违的醇香,赵凤声用力吸了一大口,烟雾从嘴角喷出,抿起干裂的嘴唇,低声道:“你们的意思,是想让我娶了钱天瑜?”
“对。”
雷斯年立刻承认,“婶娘挺喜欢天瑜,觉得那女孩懂事,心地善良,一手把弟弟带大,肯定温柔体贴,长得也不错,又是西北的根,符合婶娘挑选孙媳妇的一贯标准。不过那只是几年前跟钱宗望的闲聊而已,算不得盟约,随着你成家,婶娘就不再提。毕竟她曾经因为感情问题,丢了一个女儿,不想重蹈覆辙,所以任由你自己挑选,不再干涉。”
赵凤声紧蹙眉头,道:“我去万林,是不是也在你们的掌控之中?”
赵凤声不傻,等到雷斯年揭开一层又一层的东西,他才感觉到,自己就是那个被操控的木偶,所有的丝线都在老太婆和雷斯年掌握之中。素未谋面,钱宗望就敢甩出一百万,哪怕是向双平的面子,也得考虑考虑,可钱宗望二话不说,直接将钱打到账户,弄得赵凤声感激涕零。起初,他还以为遇到了贵人,没想到,竟然是雷家“从中作梗”。
雷斯年轻轻点头。
“那向双平呢?也是你们的同伙?”赵凤声闷声问道。
“认识,泛泛之交而已。”雷斯年快速答道,对这个问题回答的模棱两可。
“也就是说,从我入伍的第一天,就走进了你们早已布置好的圈套?”赵凤声继续发问。
他可是早早就从军,如果那时候就有雷家的影子,那也太可怕了。
“玉不琢,不成器,想要把你这块璞玉雕琢成连城璧,必须要下很大的心血和时间。其实在培养你的问题上,我跟婶娘产生过分歧,她怕你受太多的苦,要求退伍后就接到西北。我没有同意,觉得你那会儿年纪太小,没有受过生活的淬炼,接回来,或许成为第二个雷牧东,婶娘深思熟虑之后,觉得我说的有道理,所以就一等再等。没想到,你一气之下出走到国外,弄得我们不知所措,索性你完好无损回来了,否则,真是愧对二姐。”雷斯年望着窗外随风飞舞的柳条,长叹一口气。
赵凤声突然有些想笑,活了这么多年,怎么越活越糊涂了?
想不通,起身,走到他的旁边,拿走熄灭的烟头,顺手丢到窗台,慢悠悠说道:“我的本意是再瞒你一段时间,等一切水到渠成了,再对你说出真相。可张烈虎已经亲自来到西北,形势刻不容缓,再瞒下去,我怕你会被他利用,还有就是卓桂城,那个我无法控制的毒枭,严重威胁到你跟雷家人的生命安全,不能让你再胡来了,走,马上离开西北!”
雷斯年的话语由慢变快,到了最后,变成斩钉截铁的命令式语态。
赵凤声没往心里去,满脑子都是在回忆往事,一幕一幕达回到武云那天开始,见到向双平,初见张新海,调查刑事案件,结识唐宏图,沐金福,唐耀辉,然后跟肖贵重逢,送走姑奶奶,出走省城,又跟钱家人走到一起,跟翟红兴斗,反反复复,循环播放,如同黑白的老照片破旧。
可如果说雷斯年对他做出过什么不利的事?
没有。
除了肖贵的死,大刚的钱,还有吞并泰亨,似乎雷斯年并没有任何出格举动。
但自己就不想承认。
不想承认雷斯年跟老太婆是善意。
可能正是自己母亲的关系,使他的恨意,在幼年时就形成了固定形态,只要是姓雷的,全都是坏人。
生活就是充满戏剧性,红脸变白脸,白脸变红脸,赵凤声已经没能力分辨善恶是非。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赵凤声表情冷淡下了逐客令。
雷斯年靠到墙壁,语气温和说道:“我知道你暂时接受不了,可只能给你一晚上的时间用来缓和,不管你是否调整好心态,明天一早,你必须动身去万林。”
“你烦不烦?!”赵凤声吼道。
“你要记住一点,虎毒不食子,二姐是雷家的人,你也是雷家的人,婶娘不想让二姐的孩子变成纨绔子弟,千方百计要把你塑造成可用之才。醒醒吧,你已经行尸走肉过完了三十年,是该立功立业立德了。世间的黑与白,能够分辨出来,所缺的只是历练,我希望你能够尽早融入角色,把泰亨发展壮大,因为那是雷家对你母亲的亏欠。”
雷斯年走到门口,猛然停住脚步,缩回扶在大门的右手,头也不回,说道:“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当初婶娘想给你雷氏集团百分之一的股份,我却从来没有对你提过,甚至没有去见你,对婶娘也是守口如瓶,知道为什么吗?”
赵凤声坐在床上愣神。
“因为雷家不缺股东,而是缺一位有能力有担当的掌舵人。”
说完最后一句话,雷斯年走出病房。
赵凤声猜不透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索性不去想,自从雷斯年揭开谜底的那一刻,他就处在浑噩状态。坚持不懈一年多的念头,到最后发现是一场笑话,换作是谁,都不能轻易转变思维。
雷斯年走到医院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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