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毕竟是有些年岁了,磁带变了音,颤颤地唱出那个年代的流行音乐。我说水手啊?
吴哲笑着点头,说这还是从电台里录的,我们几个同学翻录了几盒,人手一盒。
我说,那时候你就开始搞盗版了。
他说,哪和哪儿啊。那会儿大家都这样。这叫共享。
我们一起把那首歌听完,磁带走空,耳机里沙沙响。吴哲感慨地说,真没想到有一天会跟你一起听过去喜欢的歌。
我突然想到了,就问他,那你以前想到的,是跟谁一起听?
吴哲的表情显然是他有所想,却还是说,没有谁。
磁带的沙沙声越来越短促,我想接下来马上就要跳开停止了。耳机里忽然传来一个稚嫩的女声,吴哲是个大笨蛋,但是我喜欢!
磁带走到头了,随身听上的播放键咔地一声弹起来。我们俩像见了鬼一样呆呆地盯着对方,尤其是我,真是见鬼了,一个与我素未谋面的小姑娘,竟然用这种方式,把我现在端着的秘密说出来了。但她说得没错,吴哲不仅是个笨蛋,还是个混蛋,他在多年以后听到这个迟到的表白,苦思冥想了很久,把同学录翻来覆去地看,就是想不起给他拷了这卷带子的姑娘是谁。
最后,他绝望地把所有东西放回箱子,收起来。我忍不住要问他,吴哲,你被人喜欢,就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扭过头,碰到我的目光,刻意地避开了,含糊地说,那时候我弄不清楚。
那现在呢?现在弄得清了?
他抬头看我,目光闪烁。吴哲妈妈在外面敲门,喊吴哲,你怎么不睡觉啊,别碍着你们队长休息。吴哲马上应了一声,逃一样的溜了出去。
我躺在吴哲床上,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好像这个房间似曾相识,再想想又觉得小男孩的房间应该都是这样。吴哲在隔壁的房间,说不定我们俩正背靠着同一堵墙,想着刚刚突发的磁带事件。以吴哲的聪明,不可能完全没有察觉到我在给他暗示。但我相信那个女孩肯定也给过他很多暗示,而他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这时候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吴哲在感情上的单纯甚至寡淡,如果有些人在生理上没有热情是叫性冷淡,吴哲这种大概就是爱冷淡了。他对待感情可有可无的态度,让我吃尽苦头,但我还是谢天谢地,至少他后来在生理上还是挺热情的。
我在他床上睡得很好,早上起来时竟然已经快九点。我出去洗漱,看见吴哲正在阳台给ta妈妈染头发,过去跟他们打了招呼。吴哲妈妈问我睡得还好吗,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我有些不好意思,说都这么晚了,你们是不是早就起来了?
吴哲说他也才起来没多久,ta妈就一早起来,菜场都逛了一圈回来了。
吴哲妈妈说客厅里给你留了早点,队长吃得惯泡饭吗?
我连忙说,阿姨,你叫我袁朗吧。
吴哲妈妈点点头说好,等下吴哲帮我染完头发,带你们队长下去走走。其实我自己能染的,这孩子非要添乱。
吴哲戴着塑料手套,挥着粘糊糊的梳子,抗议说我手艺好着呢,你问袁朗,后面是不是都遮住了,一根白头发都没有。
我弯着腰,装作仔细看,说恩,是看不出来,阿姨本来头发也不白。
吴哲妈妈笑呵呵说,都是染的,我们家遗传不好,吴哲年纪大了也要白头发的,不知道以后他小媳妇会不会染。
吴哲说,我才不要,像姥爷一样一头白发多酷。
他们染完头发,吴哲妈妈去做午饭,叫我们出去走走。我看吴哲难得回家一趟,借口外面下雨,还是别出去了。吴哲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ta妈屁股后面转,我没事做,看了会报纸,跑到阳台去抽烟。
正文第11章
吴哲抓着两瓶牛奶过来,递了我一瓶。我问他这儿抽烟没事吧?他说没事,这不就是我爸的吸烟室,本来是养着花,都被熏死了,就不养了。
我笑了笑,掐着烟又吸了一口。吴哲往屋里张望了下,小声问我还有烟吗?
我说口袋里。他伸手就来摸,我说你乱摸什么,在那一边!
我们俩一手拿着牛奶瓶,一手掐着烟抽,样子很搞笑。吴哲还时不时回头防着她妈走过来。
我突然问他,你想起来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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