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你告诉我。”秦识颜说,“这个不是我的想法。是你的。”
“原来张采奚一点不会喝酒啊——那你要是灌一杯白酒下去会怎么样?”
叶子青假装好奇地拍着采奚肩膀。卢云晓在玩她的变色戒指。“很明显她就不会喝。你说她有实践的机会吗?酒量都是锻炼出来的。不过果酒喝了都会醉,这个还是有点夸张。”
张采奚回转头去说,“昨天谢谢你们把我送回家。”
“我的意思是把你扔在长桥下过一夜算了,林镜打车送你回去的。”叶子青敲敲她的头,“睡得跟只死猫一样,说什么认识不认识之类的糊话,哈哈。”
“猫不说话。”卢云晓提醒她。叶子青白了她一眼,“傻了吧,这是个比喻。”
卢云晓眉毛一挑,向门口抬了抬下巴。三人看到一个女生拿着根笛子走进来,到最后一排坐下了。上课铃声响起,叶子青在任课老师来之前问林镜,“这家伙怎么还在啊,不是说要调到七班去吗?我每次吃完饭都听到音乐教室里传出来的噪音,烦死了。”
林镜罕见地胳膊肘儿向外拐了,“她笛子吹得很好。非常的好。你有空也听点音乐陶冶性情啊。”
“我不喜欢民乐,不是吵翻天跟一群鸡争着打鸣,就是反反复覆几个音闷死人那种。我对西洋乐还有点兴趣。”叶子青眼珠一转,笑着说,“待会儿看我的。”
下课后,那个女生出去了一趟,回来发现笛子放在桌上,笛膜被戳破了。叶子青坐在她位子上对她摊手,“哇,大蝶,你的膜破掉了哎。”声音不大不小,但周围人都听见了,女生们窃笑不已。张采奚甚是同情那个叫单大蝶的女生,她几个月前曾经也被叶子青以差不多的套路捉弄过。同病相怜的人就是知音,采奚看着那支垂在桌边的笛穗——玉鱼儿被换成物理课上用的砝码了。
秦识颜向张采奚坦承了一件事。她厌食。因为采奚说要请她吃“绝对好吃的酸辣粉”,她说不想吃任何东西。
“什么,你是减肥减过头了才会这样的吗?”张采奚将她从颈看到腿,“难怪你身材这么好。看来世界上没有容易的事,都有副
作用啊。哎,那上次在我家吃饭……”
“上次没有好意思说。吃的东西回家后全吐了。所以这一次不想再硬生生灌那种木屑一样的东西了。”秦识颜说,“其实我还没有味蕾。这个你不介意吧?”
“没,没关系——不过这种毛病很少见。”张采奚心说,你的味蕾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果然跟正常人不一样呐。我先吃饭了。”
张采奚吃饭的时候秦识颜坐在沙发上静静思考着鼠精说的话。“最好玩的是做人,最不好玩的也是做人。没有清规戒律,他们有另一套繁杂得要命的玩艺儿。所以玩得转的如鱼得水,玩不转的有些会自杀。她的命只能是后者。”
“学校生活真的很好吗?”秦识颜出其不意地说。张采奚头都不转,“你干嘛老问我这个?上次不是已经说了,挺好的。算了,我想和你说说我的梦。”
“真假莫辨的噩梦是吗?”
“梦无所谓真假。我很喜欢这种形式。不管是美梦还是恶梦。嗯,我也做到过很漂亮的梦呢。一座一座的绮楼,你走马灯一样不停地转,很多的美人。”张采奚说,“你喜欢古装吗?”
“一般。”秦识颜说,“衣服就是一件衣服,只要能遮身。”
“可你每次都穿得很好看。”张采奚说,“难道不是精心挑选过的吗?”
“好看吗?”秦识颜说,“我是学着她们……总之衣服没什么好喜欢的,不管什么衣服。除非是穿衣服的人对你来说和别人不同。”
“你又在暗示什么了。”张采奚失落地放下碗筷,“干嘛不把话讲明白呢?”
“你的,美丽的梦境,我也见到过。梦里很冷吧?”秦识颜说,“让你想要尽量缩成一团那样的冷。楼阁门窗上雕的不是花鸟鱼虫,而是一些恶兽——距虚,杭迹,生鬃,召鹩,小蜃。水榭顶端供着九颗明珠,在池中没有倒影。美人从来不笑,身着薄纱衣裙,提着宫灯,或者托着玉盘,在金屋中穿行。我说的你在梦里见过吗?”
“好像,好像是见过。”张采奚说,“你怎么会知道的?我跟你说:梦里的美人虽然漂亮,但没有表情,看久了就觉得很可怕。还有一种永远看不到脸的人:穿戴金纱碧玉,走起路来环佩齐鸣。这个梦我做过很多次,每次梦醒后都有种害怕的感觉。不是愤怒,是害怕了。”
“你有害怕的理由。但别怕,不用再回去了。”秦识颜说,“那只玉钩,你睡觉时把它压在枕头底下。”
“哦,那样就不会做恶梦了?”张采奚问,“这么神吗?”
“不是,会每天晚上都做同一个梦。有点单调,可是,”秦识颜说,“比梦见不想看见的东西好。”
“真的很想知道你一直吞吞吐吐待说不说的事情是什么。”张采奚走进卧
室从床头柜里拿出了玉钩。她在上面吊了一条细细的白绳。“上次我问你有没有要我帮忙的事情,你还是没有告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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