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爸爸的好朋友来了。
把爸爸的小红车开走了。
她这时候才知道,爸爸把他的二老婆给卖了。
接下来几天又有很多人来。
在别墅车库里,看爸爸那些球杆,鱼竿,雪橇滑雪板,两眼放光地讨价还价,然后装进各自的车里,满意地离去。
她站在一边,看的很心疼,偷看爸爸脸色,一脸平静。
有个叔叔扛着一副球拍过来,摸摸她脑袋问,“这个卖吗?我多出点儿。”
爸爸笑笑说,“这个你买不起。”
人都走后,一大一小坐在车库门口,身后空荡荡,说话都带回声,她忐忑地问,“爸爸咱们家没有钱了吗?”
“有。”
“那你怎么把东西都卖了?”
“因为我要用钱。”
钟季琛难得耐心,也不知她能不能听懂,“我跟你爷爷还有公司那些老家伙意见有分歧,他们都说我胡闹,我要证明给他们看,他不同意,我就自己做,他不给钱,我就自己筹钱。”
“那你会卖掉我吗?”漆黑的大眼睛里有一丝紧张,因为平时爸爸经常说,再不乖就把你卖了换烟抽。
“当然不会,”他捏一下她的小鼻子,“你是爸爸的小开心果,卖了你我欺负谁去啊。”
“给很多很多钱也不卖?”
他摇头,“不卖,坚决不卖。”
他又安慰道:“放心,用不了多久,爸爸会一样一样把它们买回来。”
“用我自己的钱。”
她似懂非懂地听完,起身跑开,回来时抱着一只星际宝贝存钱罐,“爸爸这些钱给你。”
钟季琛傻掉。
她用力晃一晃,里面咯愣愣的响,抠开盖子往地上一倒,哗啦啦一堆硬币,还有数张纸币,面额不一。
钟季琛眼眶红了,卖掉心爱的二老婆都没红一下,此刻却……他用力揉了一下小家伙的头发,“傻丫头。”
“还有钢琴。”
“啊?”
“我的钢琴,”小丫头歪着脑袋认真地说,“我不弹了,也可以卖。”
钟季琛抹了下眼睛,“万一你以后想弹呢。”
她一脸认真,“以后想弹爸爸再给我买,现在不弹,就卖掉换钱。”
他笑,“还知道轻重缓急呢,真聪明。”
那段时间,钟季琛压力很大。新项目并不顺利,每次开会被老头子们轮番轰炸冷嘲热讽,连他自己偶尔也会怀疑,是不是真的不自量力。
看到钟浅的眼里就是,每晚爸爸房间灯亮到很晚,有时她早晨起床了,他还没睡觉。一推门里面全是烟,呛得她直咳嗽。
他叫她过去,抱她坐在膝头,问,“浅浅,你说爸爸能成功吗?”
她毫不迟疑地点头。
他苦笑,“这世界上能毫无条件相信我的,大概就你一个了。”
“还有妈妈。”
他笑笑没说话。方莹不仅反对,还骂他瞎折腾,警告说她的包包首饰一个都不许动,在她看来只要乖乖听长辈话安分做个太子爷就够了……
他暗暗叹了口气,逗怀里的小家伙,“如果爸爸失败了,变成穷光蛋怎么办?”
“那我们花爷爷的钱。”见他眼睛一眯,她立即改口:“跟爷爷借点钱……”
“如果爷爷不肯呢,还要把我们一家三口赶出去,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那,那,”她转着眼珠想了下,振振有词道:“我们三个人都去工作赚钱,我可以去街上卖花,我们带着帐篷去海边住,钓鱼吃……”
他被逗笑。
看他眉头舒展,她也跟着笑,一大一小笑得直打颤。
不知不觉间,窗外已是朝阳灿烂。
画面太清晰。
是因为这么多年就靠着这一点甜蜜回忆,翻来覆去的温习。
可是如今,这点甜蜜都成了偷来的。
正前方雨刷来回摇摆,似乎也要抹去这不该属于她的记忆。
钟浅去年暑假跟朋友一起学的车,技术并不到家,赶上天气不好,路线不熟,车速可以与乌龟蜗牛之流媲美。好在她也不急,就这样慢慢消磨着时间。
抬眼在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的脸,有点陌生。
长发蓬松,小烟熏妆,红唇娇艳,白色毛衣外套里头是金色的裙子,低胸款,是从妈妈衣柜里随便翻出的一条。
胸口有点空,里面更空。
原来以为是胃,后来才知道是心。
所以总是试图找什么东西来填补。用那些曾经极力排斥的,能带来即时快.感的……而这一切新鲜事物对她来说并不难。
昨晚踩着十二点钟声进的家门。
妈妈坐在沙发上喝酒,病好了,又开始夜夜笙歌,生活仿佛开启了循环模式。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她打着哈欠答,“我是在用行动告诉你,我是你的亲生女儿。”
妈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嘴巴可没这么利。”
“哦,那大概是青出于蓝。”
秦雪说的那个会所在半山腰。这会儿路上只有她一辆车,隔很远才有一盏路灯,光亮被雨雾冲淡了许多,天地间一片昏暗,不禁让人生出几分毛毛的感觉。
钟浅抬手开了车里空调。
在抬眼时,看到后面驶来一辆车,很快超过她,在前方猛地打了个弯,堂而皇之地横在道路中间。
钟浅心下一跳,慌忙按手刹。
再定睛看才发现前方车子眼熟,黑色的雷克萨斯。紧接着车门打开,下来的人更熟悉。自从一个月前在律师楼门口“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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