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正想说话,陈太后又挥挥手,让左右退下,偌大正殿只余下母子三人。
朱翊钧道:“左右是儿臣惹了母后生气,才让母后大动肝火。”
“你这孩子!”陈太后含笑斥了一声:“是因何惹你母后生了气?”
朱翊钧低声将经过简单说了一遍,陈太后不置可否,只笑道:“皇帝政务繁忙,就不必陪我们这些老婆子闲磕牙了,先去处理正事吧。”
他知道陈太后这是为她开脱,那头李氏碍于陈氏开口,也不好反对,便道:“那末儿臣就先去了,二位母后安坐。”
待皇帝走远,陈太后才道:“妹妹,照理说,这皇帝不是我亲生的,我无权置喙,只是总归不忍心看着你们母子因此生了罅隙,所以多嘴说两句。”
李氏怒气未消,闻言强笑道:“姐姐说的哪里话,您愿意管教他,我还乐得撒手呢!”
陈太后语重心长:“皇帝长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我看他所作所为,都颇有章法,将来未必会比先帝差,你规范他的言行,本也无可厚非,但一屋子宫人都看着呢,他是一国之君,这不是白白让人看了笑话去?再说了,只要不惊扰百姓,微服出宫探查民情,也不是什么大事,何至于要到喊张居正来的地步?”
她顿了顿,加了一句:“不管怎么说,母子没有隔夜仇,但张居正可就不一样了,他一个外臣,怎么能掺和内宫的事情?”
李氏默然片刻,叹道:“姐姐,你我是深宫妇人,见识不多,皇帝大了,难免不好管教,张居正是先帝托孤大臣,由他来教导皇帝,自然再合适不过。”
“那妹妹想过没有,皇帝出宫探视赵肃,赵肃可也是先帝亲口指定的重臣,我听说如今赵张二人,都又同在内阁,让张居正教育皇帝,这不就等于间接让两个外臣对上了?宫里的事咱们还能作得了主,可涉及外廷,一个不好,就是要动摇江山社稷的!”
李氏微微动容,半晌才道:“姐姐深谋远虑,我不及也!”
陈太后拍拍她的手:“什么深谋远虑,咱们姐妹俩还分彼此么,我膝下无子无女,待皇帝如同己出,只盼你别怪我多事,便好了。”
李氏见状,忙把皇帝的事放到一旁,安慰起她来,本想喊张居正过来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这一场小小的风波,算是暂时落幕,朱翊钧虽早有准备,也没受到责罚,却仍是大失颜面,深感憋气。李氏是他生母,说的话也占了个理字,朱翊钧自然不能对她怎样,只是这心中的怨怼之气,难免转移到冯保和张居正身上。
那头赵肃却说好要请工部众人吃饭,等到夜幕降临,他到了五味斋二楼早就定好的雅间时,早有许多人等在那里,只有上座空着,想是等着他来。
环视一圈,左侍郎穆华,右侍郎杜平书,各司员外郎,主事,有赵肃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坐了满满两桌,似乎都齐了。
见到上司的身影,自然人人连忙站起来行礼,赵肃抬手让他们坐下,一边笑道:“平日里总说公事,已经够枯燥了,今儿咱们只论风月,不谈国事,大家都随意点!”
穆华连连笑道:“大人所言极是,今日只论风月,只论风月!”
稍等片刻,酒菜便流水般陆续上来,赵肃是五味斋的东家之一,又有特意交代在先,厨房在菜肴上自然费了一番心思,做得比平日还要用心几分,这一端到桌上,色香味俱全,看得大家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明朝官员俸禄低,京官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俸禄更低,就算有油水,也未必人人轮得上,像五味斋二楼雅间这种档次,很多京官一年到头也难得来几次,原本大家还对这新来的部堂大人心生疑虑,但酒过三巡,觥筹交错之后,气氛渐渐活跃,也放得开了。
穆华趁着机会挨个给赵肃仔细介绍了一遍,赵肃也把众人的面孔名字官衔一一记在心里,末了笑道:“我看今日好像人还不齐,莫不是有人没到?”
旁边杜平书随即道:“有人不识抬举,连大人也不放在眼里,大人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穆华也冷笑道:“不错,这苏正向来自命清高,以前的饭局,他也是从来不出席的。”
言语之间,对此人颇有微词。
赵肃不动声色:“屯田司乃工部辖下四大司之一,他一个正六品主事,也算举足轻重了,何以架子如此之大,连本部堂宴请都不到?”
“大人有所不知,这苏正与当年的严嵩父子乃是远亲,只不过后来朝廷清除乱党,不知怎的竟被他躲过了。”杜平书语气里带了几分忿忿不平。
赵肃奇道:“那他可曾与严党一道同流合污,贪赃枉法?本部堂记得当年徐阁老清查严党,可是朝野上下一起发动,少有漏网之鱼的。”
杜平书愣了一下,迟疑道:“这……似乎是不曾,只是自那之后,他也极少露面,镇日躲在屯田司内,也不知道作甚。”
工部底下,营缮、虞衡、都水、屯田四司,屯田司其中一项职能,是向客商征收竹木等实物税,照理说也不是没有油水可捞,但严家父子落马,这个苏正却还能稳稳当当坐在位置上,不是上面有人,就是清廉得让人挑不出毛病,现在看来,倒是后者的可能x_i,ng更大些。
赵肃没再追问下去,而是转了话题,与他们聊起旁的,在座都是男人,一触及风花雪月,立马来了j-i,ng神,这个说勾栏胡同里哪个头牌身段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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