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当时族长被他噎得作声不得的模样,赵暖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又顿了顿,迟疑道:“少雍,发现倭寇这件事,我也不敢十分肯定,你真就相信我?”
“虽然你平日里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文不成武不就的,可真有正经事,不会说谎,更不会骗兄弟的。”
“混蛋,你是夸我还是损我!”
“当然是损你。”
“……”
知县不信赵肃的话,是因为他一无官职,二无证据,但赵氏不同,他们的妻儿子女,几代家业都在这里,赵慎海身为族长,就不能不多加考量。
赵肃那头,则去见了回春堂的少东家沈乐行,让他联合本县商贾具名给杨汝辅致信。
这几年沈乐行奉家族之命常驻长乐县,加上赵肃开铺子,免不得要跟他打交道,一来二去倒也混熟了,沈乐行本以为赵肃只是个老成持重的少年,没想到那张温文的皮相下还隐藏着狡猾如狐的心思,一个不留神就会被算计,久而久之,再也不敢小觑对方。
沈乐行听了赵肃的来意,并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之后,也重视起来,不仅亲自去拜访其他商贾,还连夜写信给远在福州的父亲,让他多派些人手过来。
对于商人来说,一个太平的环境是发财的前提。
长乐士绅加上商贾的呼声,就算是知县也无法坐视不管,杨汝辅只得加派人手巡视,并在城门外加设哨岗,以防倭寇来袭。
如此过了七八天左右,长乐县依旧一派平静宁和。
赵府。
吴氏亲自布菜,面色慈霭:“多吃点。”
赵谨摇摇头,放下筷子:“多谢娘亲,我吃不下了。”
“自从揭榜之后,你每次就没吃多少,长此以往怎么得了,听娘的话,这次不成,还有下次,你现在年纪小,三年之后也正好。”
赵谨嘴角微抽,眼中流露出与年龄毫不相符的痛苦之色。“娘,我不甘心。”
吴氏一怔。
只听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我三岁启蒙,四岁能背全三字经,千字文,我也夜夜挑灯苦读,不曾懈怠,为什么,为什么是那个庶子拿了头筹,我反而名落孙山!难道赵肃那厮给阅卷官灌了什么mí_hún汤不成?!”
赵谨顿了顿,冷笑,“是了,一定是的,他有一个进士出身的老师,而我没有!”
吴氏含泪道:“谨儿,别想了,你的才学自然比他强多了,可时运不在你这边,有什么法子,三年后我们再去考便是!”
赵谨盯着眼前的盘子,没有说话。
吴氏见状暗叹,只得移开话题:“昨日宗族大会说什么了?”
女子不得入宗祠,宗族大会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有女子出席,须得让每家派出男丁,赵希峰这一支,赵谨虽无功名,却是嫡子,自然由他列席。
赵谨漫不经心:“宗伯说近日怕有倭寇侵扰,让每家早做防备。”
吴氏惊呼:“倭寇?!”
一旁的n_ai娘李氏更是脸色大变。
“这是知县大人说的?”
“据说是赵暖发现的。娘,您觉得像赵暖那种游手好闲的,说的是真话?也亏得宗伯信以为真!”
吴氏愕然:“赵暖?他怎么会发现倭寇?”
赵谨冷笑:“至今也没见个倭寇的影子,想必是信口雌黄,据说赵肃还信誓旦旦地给他作保,到时候倭寇没来,我倒要看看他们如何自处!”
吴氏忧道:“万一是真的呢?我们还是早作准备吧!”
“不用,就算倭寇攻进城来,也轮不到我们家遭殃。”赵谨计上心头,微微冷笑:“娘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赵暖背了个包袱,愁眉苦脸地出现在赵肃家。
陈氏招呼他坐下,又让下人添副碗筷。“子阳,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好了。”
“多谢伯娘!”赵暖叹了口气。
陈氏奇道:“这是怎么了?”
赵肃兀自埋头吃饭,也不管他。
赵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憋不住:“少雍,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担心?这都七八天了,还没见着倭寇的影子!”
赵肃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入碗里,慢条斯理。“你很希望他们来吗?”
“话不是这么说,现在我爹也觉得我在信口开河,要不是我跑得快,这会儿已经被藤条抽死了,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赵肃吃饱喝足,抹了抹嘴,这才开口:“倭寇不来,举县平安,这是好事,你先在这里住下好了,等你爹气消了,再回去也不迟。”
赵暖冷静下来,迟疑道:“说真的,倭寇真会来吗?”
“我不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赵肃没敷衍他。
他不是神仙,不是先知,自然说不准,但是最近两年,浙江那边有了戚继光,倭寇渐渐地不敢再犯,而福建就是最好的目标,长乐富庶,离福州又近,这么一块肥r_ou_,倭寇不可能放过。
除非……对方在等待时机。
那么,会是什么时机?手指叩着桌面,他皱着眉头。
六七月份的夜晚,即便有海风吹拂,也还是闷热无比。
长乐县的百户所外头,一张小几,上面摆了小酒小菜,两张藤椅,上面坐了两个人。
江百户光着上身,叉着腿,正跟同僚抱怨自己的差事。
明代在各地设卫所,下面是千户所,再往下是百户所,这百户所,顾名思义,就是管着百十来个人,驻扎在各县,其长官叫某百户,某千户,算是底层的武官了。
“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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