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屈尊来了。”黎子忌靠近谢清漩嘿嘿一笑:“还是小漩说得对,对这种人,骂得再狠,给个软饵他照样上勾。”
小汐听了抿嘴一笑,走过去,坐到谢清漩的另一边,边帮哥哥布菜,边笑着说:“你也积点口德,别把人气死了,人家好歹是个王爷。”
听他们在那边一唱一和,纪凌直恨得牙根发痒,他长那么大还是头一次这么被人奚落,他本是个爆脾气,此时邪火上涌,把什么妖道、法术全抛到脑后,冲了过去,攥住黎子忌的前襟便打。
明明抓实了,谁知拳头到处,却空无一物。
纪凌心下一沉,还没缓过劲来,忽觉胸口剧痛,整个人向后飞去,直跌地面,纪凌心下不甘,再扑,再打,再跌……
如此往复几遍,胸口痛得直如撕裂一般,额头上冷汗淋漓而下。
纪凌心火不熄,却也清醒了一些,看这光景,自己跟黎子忌拼无异以卵击石,倒不如存些体力,再作计较。
黎子忌捏着酒盏走过来,一脚将他踢了个滚,蹲下身子,细长的凤目闪着寒光。
“世人好逞蛮力,若再得财势相助,更加恶虎添翼。只是出了那天子城,到这这化外之地,王爷,你那力、财、势便是粪土一般。从今往后,给我好好记着,这可不是你的京城!”
纪凌伏在地上,一双眸子狠狠朝他扫去。
黎子忌微微一笑。
“王爷莫非想着重返京城?我劝你一句:西出阳关无故人,来来来,清酒一杯,以记离乡之苦。”说着,手中杯盏一歪,杯中残酒尽数浇在纪凌脸上。
纪凌牙齿兀自咯咯直响,伴着不远处那三人交杯换盏的笑语,更觉齿冷。
他心口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忿、恨、怨、嫉一股脑的涌上心头,一时间倒也麻痹了,反觉不出滋味。
也不知趴了多久,他耳边响起一阵脚步声,下巴被只靴子勾起,一抬头,对上黎子忌那双冷眼。
“睡够了吧?还有路要赶,王爷再不起身,可别怪在下无礼。”
纪凌狠狠推开他的靴子,咬着牙挣扎着坐起身来。
黎子忌嘿嘿一笑:“好,有点骨气。别让我骂你磨蹭。”说着回过身去,扶了谢清漩走到厅堂东首的壁前,右手一划,烟雾起处,晴光洒落,鸟语入耳,竟生生从这树心向外开出一条通途。
小汐轻移莲步,随后跟上,走过纪凌身边,丢下一个果子。
纪凌无见果子楞了一楞,随即明白过来,恨得推开,这丫头竟把自己当成了受人布施的乞丐了。
小汐足尖一挑,将果子踢回他怀中,低低加了句:“别不知好歹,要不是我哥哥吩咐我,谁来理你!”说着轻拽裙摆,踏出树洞。
纪凌踉跄起身,走到洞口,黎子忌正将谢清漩扶上锦车,背对着这边。
纪凌借着天光看了看手中的果子,那果子非梨非桃,光润可爱,芬芳扑鼻,显非凡品。
想到小汐的话,纪凌心头酸了一下,这滋味生平未历,一时竟也有点恍惚。
“姓纪的!还真要我请你不成?”黎子忌从锦车中探出头来,厉声呵斥。
纪凌一咬牙,将果子抛到地上,出了树洞。
暮色冥冥,马车穿过暗林,驶上了一段山路,起先还算平坦,越是往上山势越是陡峭,路也益发的崎岖了。
马车颠得厉害,纪凌空着肚子,又憋足了气,再加上这一晃悠,胃里针扎一样的刺痛,身子发僵。
他长到二十岁,总算跟“饿”这个东西打上了照面。
照说人饿着,j-i,ng神应该不济,纪凌却觉得自个儿变得警醒了,旁边那驾锦车里飘出的笑语听着格外真切。
他倾着脖子,想去抓那话里的意思,声音在他耳鼓里转了几个弯却模糊了。
只知道黎子忌笑得很欢,小汐也嗤嗤地凑着热闹。
纪凌越听越觉得他们在嘲笑自己,心里猫抓似的难受。又无处发泄,一扭头看到壁角塞着的那条薄褥,拖过来一顿撕扯,闹了半天又觉得无趣,闷闷地坐了,手指摸到一滩干涸的硬渍,纪凌楞了楞,回想起早上的抵死缠绵,胸中越发空虚。
沿着崎岖的山道,马车时上时下,也不知转过了几道沟壑,总算是停住了。
纪凌掀开帘子向外望去,月亮已升到中天,空山寂寂,到处都是黑黝黝的树影。
可就在这深山幽谷间,平空接出偌大一家客栈,一溜房屋依山而筑,楼高院深,一眼望去都不知道有几重,要不是门灯上写着个斗大的“栈”字,根本看不出这是家旅店,倒像是哪户侯门的别院。
小汐先扶着谢清漩下了锦车,黎子忌随后也跟了出来,一回头,瞥见纪凌,正要说什胕,旅店大门“吱呀”一开,出来个小二,提着灯笼小跑着迎了过来,见着黎子忌眉花眼笑。
“黎公子,可别你盼到了,四间上房都已经备下了,这一路舟车劳顿的,可要先来点小菜,烫几壶好酒?”
黎子忌听了就笑。
“鬼东西,真跟个蛔虫似的。菜不必多,酒要好的,端进我屋里去。”
四人随着小二进了旅店,踩着红绒铺就的楼梯上了二楼。
四间屋子都点上了灯,中间那间飘出阵阵诱人的酒香,小二将四人引到这间门口,推开房门,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纪凌抬眼望去,桌上搁了几道j-i,ng致的小菜,酒壶酒盏也已罗列整齐。
纪凌暗自惊诧,小二明明一直在前头领路,也没见他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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