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祎睨了他一眼,挑起一边眉毛:“他们?祭河神?”
掌柜:“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大概一年多……不到两年以前,他们突然找到我们,跟我们接头的人每个月都不一样,穿一身黑斗篷,谁也没见过正脸。我们安平很早就有祭河神的传统,就是祭渭水的神,以前都是拿猪头、牛头一类的,每年祭一次。那些人跟我们说,河里的龙王不满于我们拿这些东西对付,要我们改成拿百天以上的孩子祭祀,否则就让我们‘安也不安,平也不平’,不给我们下雨,让我们没有粮食吃,活活饿死我们。”
“河里的龙王?”李祎听了这话,简直啼笑皆非,手指轻轻地敲着膝盖,“然后呢?你们照做了?”
掌柜:“那些人非常厉害,也不知道施了什么妖法,瞬间就能让一片庄稼枯死。我们不敢违抗,只好照做。而且他们要孩子的条件很苛刻,只要‘不会哭、不会笑、不会说话’的痴傻儿。一开始我们就在本地找,能够找到一些符合条件的,就用他们给的钱去父母手里买。
“因为这两年安平新生的孩子太多了,几乎每家都有两三个孩子,父母养不过来,又是痴傻儿,所以他们一般都会很痛快地把孩子交给我们。我们就这么交了两个月的差,发现这样的孩子不够多了,他们又给我们一种花的种子,让我们种出来,用花芯做成c-ui情的熏香,去给不愿意再生孩子的夫妻用。”
他说着偷偷扭头看了彭彧一眼,又重新低下头。
“再后来,我们开始在外地人身上下手,通过送子庙吸引客人来安平,联合城里的几家客栈,拿到那些求子人的名单,给……给他们下药。如果是夫妻那自然最好,如果不是,我们就从附近的村镇买一些男女,诱导他们……”
蜷缩在墙角的女子浑身剧烈地颤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们也知道这事缺德,可我们也没办法啊!而且反正那些人去过送子庙,就算有不是自愿的,可这床也上过了,生米也煮成熟饭了,就……就那么凑合过呗。这么久了,也没什么人找我们的麻烦。”
李祎从鼻子里喷了口气,不咸不淡地说:“难怪是‘不诚也灵’。”
他从桌子上跳下来:“被你们害的那些孩子呢?就那么扔到了河里?”
掌柜的战战兢兢点了点头:“是……但是,也没人发现过他们的尸体,可能是龙王……”
李祎面色倏地一沉,抬脚踹在他胸口:“放肆!”
掌柜那硕大的身躯竟让他踹得生生往后栽了个跟头,顿时哀叫连连涕泗横流,半天也没能重新爬起来。李祎拿脚尖抵住他的脑袋,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谁告诉你龙王吃小孩,嗯?古往今来什么都赖在龙王头上,赐你们无灾无荒是理所应当,一有点不合心意就到处哭诉埋怨,龙王欠你们的吗!你们这群贪心不足的凡……”
他话音走到一半突然卡住,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似的,狠狠一闭眼,低斥道:“愚昧!”
他说罢拂袖而去,在走廊里正撞上刚刚返回的九渊,后者瞟了一眼自家龙王青白的脸色,替那个惹他发火的不知名掌柜默哀了三秒,随后果断地调头追去。
彭彧听了一通龙王骂人,心里没由来一阵暗爽,全然忘了自己也在“凡人”之列。他凉凉地朝那掌柜一掀眼皮,言简意赅地落井下石:“该!”
第23章 送子庙(五)
彭彧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那掌柜的又凑到他跟前哭天抹泪,只恨不能把眼泪鼻涕全抹到他裤腿上。彭彧毫无同情心地往旁边躲了躲,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处理这俩货,随即叫过潜岳,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什么。
九渊追着自家龙王出了客栈,站在被大雨洗净的夜空下各自冷静——龙王在平息一腔怒火,九渊在消化自己刚刚看到的东西。
最后一丝细雨悄然落幕,“紫韵”花田一片狼藉,所有的花都被啃去了紫芯,白色花瓣凄惨地铺了满地。在那花瓣之下,无数细如发丝的虫趁着未干的积水向泥土更深处翻滚,在惨淡的夜色下透出一股不祥的乌紫。
李祎深深地呼吸一口带着泥土芳香的空气,眉心微微拧起:“你可看清楚了?”
“千真万确,错不了。”
“虫……会食花?这可真是奇了。”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不管怎么说,目前我们推断的方向大致没有错。至于什么河神祭……只怕也与此事有关。你有打听清楚下一次河神祭是什么时候吗?”
九渊一点头:“下个月初五,辰时。”
李祎摸了摸下巴:“下个月初五……丙申月庚子日庚辰时,这是个阳月阳日阳时,今年似乎还是个阳年,有些意思。”
九渊又从袖子里摸出什么东西:“您看这个。”
他手里是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黑色碎块,断口极不平整,一面呈现弧形,像是从什么大块的东西上掰下来的。这碎块材质非常特殊,入手沉且凉润,仔细摩挲还能摸到一些细微的纹理。
李祎目光一凝,心道:麒麟角。
彭彧的眼睛又莫名刺痛了一下。
他尽量不动声色地揉了揉眼,继续“审讯”那掌柜的:“所以你们到底祸害了多少孩子?”
掌柜的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地搪塞:“呃……这两年断断续续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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