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彧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实在看不见龙王身边有什么人。也不知那九渊到底穿了个什么衣服,跟龙王的白衣一对比,简直像隐形了。
要不是有声音真真切切地传来,他都要以为这帮人在唬他。
摸索着往前走了两步,潜岳十分贴心地握住了他的手。正在这时,手里那张还没来得及扔的避水符突然自己化成了灰——半个时辰到了。
也不过半个时辰,他们已经齐齐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三人行终于变成了四人行,瞎了的彭彧连带肩头那条蔫耷耷的蛇一并老实了,只能干巴巴地问:“咱们现在在哪儿啊?”
“还在府衙。”就在大堂的后面。
前头“公正廉明”,后头“怨声载道”,这地方也真是有趣得紧。
李祎眯了眯龙目,甩开九渊扶着他的手:“先找个地方歇脚吧。”
在鬼城里找地方歇脚,龙王的有趣程度也不比府衙输到哪去。
不过现在他们别无选择。
“刚刚来的路上,我看到有一处客栈,不如去那里凑合一晚?”潜岳适时地提了个建议。
马车指定是睡不下的,几人纷纷沉默不语,全票通过。
彭彧也不知是不是被今晚的大战恶鬼刺激到了脑子,连黑也不怕了,借着指东打西点南为北的方向感抬脚便走,眼看就要让李祎扔出来的天窗绊一个跟头,间不容发之时潜岳一把拉住了他:“少爷,您就别胡闹了,您跟着我吧。”
“啊?”彭彧脑子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哦。”
九渊注意到了他这奇怪的举动,疑惑地问了一句:“盲人?”
“呃不,我夜盲,白天能看见。”
九渊“唔”了一声,想来自家龙王也不会带个瞎子上路。他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珠子,塞给了彭彧。
“什么东西?”彭彧莫名其妙地接了意外的人送的意外的礼,入手的珠子沉甸甸的,凉润光滑,最重要的是它在发光。
洁白的柔光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他拿着那枚珠子仔细端详,听到九渊说:“夜光石。”
“哦……就是夜明珠嘛。”
这东西他家也有,一抓一大把,于他来说并不怎么稀罕。以前总觉得自家的“亮瞎眼”无往不胜,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也需一颗夜明珠来画饼充饥、望梅止渴了。
一时间有些唏嘘,还是朝九渊道了句谢。
夜明珠还不及油灯的一半亮,照路来说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但也聊胜于无,至少他还能借着这点光看清潜岳。
黑灯瞎火中几人终于摸到了那间客栈,客栈倒是不破,门也锁得好好的。九渊抬手招了一道风,客栈上的灰尘像揭开一片轻纱般飞走了。他三两下砸碎门锁,看着自家龙王差点绊在门槛上,若有所思地开口道:“王,我去给您弄点吃的吧。”
李祎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听到潜岳因为“吃的”而“咕咚”咽下的口水,一扯嘴角:“多买些。”
“是。还要全素吗?”
“唔……再添两只j-i,两壶酒,给他们弄些荤菜。”
彭彧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心说龙王居然吃素?
忽然有点明白那菜汤味的龙血是怎么回事了。
九渊征求完了自家龙王的意见,又转过来问彭彧:“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彭彧吃了一天的粗茶淡饭,巴不得来点硬菜,一摸下巴:“肘子。”
九渊又转向潜岳:“那姑娘你呢?”
潜岳两眼放光就差蹦起来了:“我要吃米饭,三碗,三大碗!”
彭彧拿半瞎不瞎的眼神扫了她一眼,好像在说“看你这点出息”,随后朝九渊一摆手:“j-i鸭鱼r_ou_你看着买吧,每样都来点。”
九渊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在原地戳着没动,面无表情地从嘴里吐出俩字:“没钱。”
众人:“……”
终于还是彭彧慷慨解了囊,可惜一摸发现这囊没带在身上,还在马车里搁着呢,顿时牙疼似的一咧嘴,心说这群龙都是什么玩意,一个空血空蓝不穿衣服地掉下来,一个说要给人买饭结果不带钱。
这都什么素质。
潜岳刚擦干净桌椅让自家少爷坐下,听说钱袋放在马车上,立刻自告奋勇道:“我陪你去取,顺便提盏油灯回来,车上还有备用的。”
一听说有吃的,这货简直干劲十足。
彭彧摆摆手由着两个走了,跟李祎相顾无言地面对而坐,有些百无聊赖地把夜明珠放在桌上滚。
李祎单手托腮撑在那里闭目养神,周淮给的药确实有效,就是吃完了就犯困,加上他本来就累,实在很想就这样睡过去算了。
可惜嗷嗷待哺的胃一刻也不肯消停。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三千余年的龙生从未像今天这般渴望过食物。
彭彧看了看他,忽然伸手轻轻搭住了对方搁在桌子上的那只手,手指一如既往的冰凉干燥。
李祎眼皮一颤,没睁眼也没挣动。
就在这么座满是死人的鬼城里,在这间弃置了不知多少时日的旧客栈,围着张摊开胳膊都有些费劲的小桌,外头是腥臭呜咽的风与冤魂不甘的哀嚎,两人竟出奇觉出一点超然物外的静谧来。
潜岳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她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便见自家少爷倏地收回了手,装作若无其事地把头扭向一边。她也视若无睹地进了屋,把油灯和顺道捎过来的东西放下,又拉过两张桌子跟他们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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