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毕竟久居高位,她这么一沉默下来,那些威严华贵的气息重新笼罩在她的周身。看好﹏看的┅带v╓i文就来就←要└耽美┐网她重又转身绕回到屋中,坐在黄花梨木的太师椅上,单手撑额,眼睛微微垂着,做出了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大长公主头戴珠翠九翟冠,穿着红罗广袖衫,披着鸾凤纹霞帔。手肘撑在圆桌上,红罗衫洒在其上,从宁泽的角度望过去,正应了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螓首蛾眉间,虽不是巧笑倩兮,伤心之下却别有一番风韵流转,天姿掩映中都模糊了年龄。
这么一安静下来,宁泽这样一看,才发现沈大人是十分肖似其母的,两人纵然再不亲切,骨血里带出的一些东西也抹杀不掉。
过了好一会儿,大长公主才慢慢的说道:“霑儿就这么不信任我?怎么就知道我要对你不利了?”
这些年她自觉有愧,且退且让,便是儿子做出些出格违逆之事,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尤其这半年监视在石榴院中的暗线也都退了出来。
她以为她这些退让多少能让沈霑感动,不说让他对待她像是对待她祖母一般,多少也应该意识到她这个母亲的存在。
然则,他竟然将“大开杀戒”这般严重的四个字宣之于口。
对面她这个儿媳却对她的问话恍若未闻,不骄不躁的站在堂中,不言不语。
大长公主又道:“你是因为你认亲那日我没有出现在生我的气?”
此时的场景宁泽忽然觉得有些熟悉,去年她被族长宁居德叫去时似乎也是这样一种场景,两个人都是坐在上首淡淡的问着她,至于她回答什么恐怕都是无碍的,人家其实早有打算。
只是方才还声色俱厉地呵斥她,现在又做出一副温雅和善的样子,又是何必。
圣人有云: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宁泽想了想继续沉默。
果然大长公主也不怎么计较她是什么态度,又继续说道:“我与霑儿之间本不至于如此,总是有人见不得我们亲近,才故意从中做梗。”
她说的这人自然便是魏老夫人了,宁泽却想自古以来婆媳之间要么互相敬让,要么互相仇视,能够互相友爱的真是少之又少。
“老夫人一直恨我,我知道。可是当年我也是无可奈何,不然我怎么能伤害自己的儿子,那可是焕哥唯一的骨血。”
焕哥两个字自她自己口中说出来,她自己听到却也愣了好一会,这个词真是许久不用了。这下她是真的眼眶发热,指了凳子给宁泽,道:“你坐吧。”
而后又悠悠说道:“霑儿的父亲是个义薄云天的儿郎,我是在校场中见道他的……”
她贵为公主,历来都是华服锦裳,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活的最是细致,欣赏的都是腹有诗书的贵公子,然而校场上笑的爽朗,指点着将士一招一式的沈焕却让她晃了眼。
他那笑真是从心坎里发出来的,带着周围一片都染上了轻松和喜悦,而后练兵场上一声声有节奏的演练声,让她第一次正视这群保家卫国的儿郎,她第一次觉得这些武官也不比文官差,都是铮铮铁骨。
她看了好半天,都没嫌弃日头毒辣,后来身边的女官苏遇还曾取笑她说:“校场那日,看到公主的样子才知什么是目不转睛。”
她让人把沈焕叫上前来,看他大汗淋漓的,她以为自己会嫌弃的,一身臭汗谁能喜欢?然而她只是盯着他额头上的汗珠儿出了神,好一会女官苏遇在她背后挠了她一下,她才醒悟过来,昂起脸问:“你是谁,叫什么名字,还不快给本公主报上名来!”
她本是想摆出一副大方明艳的样子,轻轻的问他两句话的,却心不由己的做出了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后来她才知道她那时候是太过羞怯才会如此。
沈焕却是完全不介意,载笑载言的说:“微臣是都督府的都督敛事——沈焕。”
原来是魏国公府的世子,她想,然后又故意绷着脸仔细看了他两眼,发现他笑起来真的像是冬日里的暖阳,一看就知道自小是父母疼宠着长大的,没受过什么伤害,一副天下无忧尽在他一笑中的意思。
后来很是“顺其自然”,她时不时出现在他的周围,慢慢的他开始和她谈起话来,一开始还只是谈论边防军事,他说想把鞑虏杀个片甲不留,以防他们老是滋事生非;过了些天又会同她说起家中趣事,说他四弟那个鼻涕虫终于肯跟着他学习功夫了;再些天他连宴席酒会他又和哪些友人打赌斗酒都开始和她说了。
她觉得时机成熟了,站在校场的阶梯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我已经和我父皇说了,明日就要去你家颁圣旨了。”
沈焕便问她:“旨意的内容是什么?”
她觉得他是明知故问了,又见他脸上也不笑了,便以为他是不乐意了,不由得生气道:“我是公主,不给你乐意不乐意的权利,你都得听我的!”
然后沈焕拉着她垂下了头,干燥的唇轻轻碰上了她的,她原是站在台阶上,正好比他高一点,他这么一拉她,她就稍微低了下头就被他碰到了,真是毫不费力气。
呼喝震天的校场上忽然就安静下来,半大的少年们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这边,有的跨起一脚顿住,有的兵器挥到一半顿住,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似的。
她也顿住了,沈焕离开她的唇时,她还维持着一副弯腰低头的样子,直到他清咳一声,校场重新热闹起来,她才如梦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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