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自私
日光倾城,有两则小道消息在何家大宅里流传。
一是莫地主夜遇奇袭,横死返乡途中;二是莫紫莺将嫁,新郎官正是何鸽。
燕如雪或多或少也有听见这些消息,第一则她昨晚就知道了,至于第二则,她明白那很有可能是必然,却比谁都更殷切期望那是不会被证实的谣言。
房内,玲枭神祕兮兮的靠近燕如雪。
「燕姐姐,妳听说了吗?」
「听说什幺?」第一则还是第二则?
玲枭左右探望确定没有人在留心她们,这才低下音量跟燕如雪道:「听说,昨夜莫地主在北方遇祸,死了。」
「那又如何?莫地主骤世,该烦恼、该煎熬的人也不会是我们这些戏子,谁生谁死,又与我们何干?」
玲枭沉默良久,然后对着燕如雪说了句,「燕姐姐,妳真薄情。」
薄情?
「普天之下,每天有多少人与世长辞,难道我非得一个一个为他们哭才算厚道了?为不熟识的人落泪,何必?」
一语正完,她看向玲枭,女孩带着一脸複杂的神情回望她,不出一秒,女孩的眼泪忽然溃堤。
燕如雪一怔。
「玲枭,妳这是怎幺了?」
坦白说,燕如雪被惊得不轻,印象中玲枭永远都是那副骄傲自信,甚至是有些张狂的模样,现在却突然在她眼前潸然落泪,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完全摊在她面前。
不过这倒提醒了燕如雪,玲枭终究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或许她平时的倨傲全都只是伪装,以隐藏外表之下,心里身处异地的不安以及对家乡的思念。
「好了、好了,妳先冷静点,别哭啊。」无奈之下,燕如雪把玲枭搂进怀里,轻拍着女孩的背,「怎幺说着说着就哭了?」
「燕姐姐……莫地主在北方遇袭……」玲枭抽噎的声音传进燕如雪耳里,「我在想,他横死的地方会不会正是在东北……」
闻语,燕如雪忽然明白了玲枭哭泣的原因。
东北一带,正是玲枭的故乡,在被何鸽揽进戏班之前,她生长在当地的小农村,生来为孤儿的玲枭,在好心村人的抚养下顺利长大,对她而言,比起那对从未见过面的父母,农村里的叔叔阿姨们才是她的亲人。
若有钱有势的莫地主都躲不过这场死劫,那幺那些生活贫苦,拮据度日的农村人家又怎幺能熬过这次动荡?又或者,为了能让自己生存下去,单纯朴实的农人变成了现实的掠夺者,拾起了斧头和铁耙子,在暗夜中埋伏……
想到那副景象,玲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在遥远彼方的那些人们,是否还像以往一样?
「燕姐姐,我在这里,安全的在这里,放着那些以前和我一起长大的人不管,我觉得自己好自私。」
燕如雪收紧了自己的臂膀,不发一语,也不知道能说些什幺。
时局如此,眼前所见的任何事物都无法永存,也许一瞬消散,也许一夕倾颓,没有什幺是不变的,于是人们被迫自私,或者,学会自私,让自己珍视的一切能获得保障,除此之外的事物,人们保护不了,也无暇关心,于是那些事物就被牺牲了,从此埋没在时间的洪荒。
时间过得久了,或许会有想拾回那些事物的人出现,但他们最终会发现,消逝的就是消逝了,再也找不回了。
自私的结果,牺牲了别人,终将也会牺牲自我。
燕如雪眼神暗淡。
「燕姐姐,」有个扎着辫子的女孩推开了房门,「有人找妳......唉?玲枭怎幺了?」
燕如雪明显感觉到怀中的女孩身子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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