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人,我家就在这巷子里,我先行告辞了。”谢龄朝凝兰拱了拱手,白净清秀的脸上挂着一丝亲切的笑,显得眼神愈发澄澈。
凝兰点点头,浅笑道:“你去吧,晚些时候记得去我那处取画。”
谢龄顿时有些欣喜:“那是自然!若不是家中有事,我现在就跟着白大人去了。”
凝兰眼中笑意愈浓:“不急,我等着你。”
谢龄又是感激又是遗憾:“那我先回去,两个时辰后便去拜访大人。”
凝兰应了一声,便与谢龄分别,沿着街道往家去。
这时节天气十分多变,上早朝时仍万里无云,艳阳高照,此时天色却骤然暗了下来,乌云压顶,隐隐有下暴雨的征兆。
凝兰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不料才走出数十步远,豆大的雨点便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夹杂着远处滚滚惊雷,像是预示着什幺。
无奈手中并无遮雨的物事,这雨一时半会也定不会消停,凝兰栈,心道还是早些回家,淋湿了换件衣裳便是。
雨幕稠密,凝兰有些睁不开眼,身后传来马车轱辘在青石板上滚动的声音,很快便从凝兰身侧经过,径直朝前而去。
凝兰不经意看了一眼,见是二品官员的制式,倒不知是哪位大人的座驾。他并未在意,眨眨眼抖落眼睫上的水珠,目不斜视。
前头传来一阵马嘶,却见那辆马车不知何时起停了下来,堵在街道中央,好在此时街上并没什幺人,倒也无人注意。
凝兰无意理会,正欲继续往前走,一道低沉散漫的声音却在耳侧炸响,穿过重重雨帘,清晰地传入他耳朵里。
“白大人,我送你一程。”
凝兰身子一滞,立刻反应过来,恍若未闻似的,并未停下脚步。
“白大人是要我亲自请上车,才肯赏脸?”
凝兰站定,知他口中的“请”字绝非字面含义,即便街上无人,他也不想与他在这种地方纠缠,徒惹笑话。
车夫扶着凝兰上了马车,掀开车帘,却见薛庭坐在正中,似全神贯注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而谢岚坐在窗边,此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中分明有一丝警惕与不自在。
凝兰安静地在另一边坐下,盯着桌上的葡萄花鸟纹鎏金香炉,淡淡道:“下官谢过总兵大人好意。”
薛庭笑笑,这才抬起眼皮看他:“白大人这般不顾旧日之情,与我生疏至此,未免令我心寒。”
凝兰心口一阵闷痛,竟有些喘不过气来,身上传来阵阵寒意,恍然意识到自己已全然湿透,发丝纠缠着黏在脸颊,还在不断往下滴水,相比马车里另两人,显得愈发狼狈。
他动了动脚,脚下已经积了一滩水洼,顿时脸上有些发烫,不禁有些焦急地掀开马车车窗的帘子去看外头,一时忘了薛庭还在等他回话。
眼见穿云巷就在前头,凝兰渐渐松了一口气,回过头对薛庭道:“薛大人,我就住在不远处,还请大人让车夫在这里停下吧。”
薛庭脸色已不大好看,阴沉地盯着他,那张脸被雨水浸过后,愈发雪白细腻如同淬玉,眉若远山,眼含秋水,如同画中走出来一般,天下再寻不出这般容色的男子,亦没有比他更无情的。
“雨这幺大,还是让我送白大人到门口再走。”薛庭勾起嘴角,是不容抗拒的语气。
凝兰喉间一哽,紧抿着嘴唇,不再发言。
马车里极为安静,唯有雨点打在车顶时发出的噼啪声与马车行进之声,气氛微妙,对凝兰而言实在难熬。
马车进了小巷,在一间小院的门口停下。
凝兰没问薛庭如何知道他住的地方,只与薛庭再次道了谢,便径自下了车。顶着瓢泼大雨推开院门,却不料薛庭也从马车上下来,谢岚跟在薛庭身后,默不作声地打开折伞为他遮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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