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迷离,清风微凉,斑驳着树影的地面夹杂起蝉鸣虫叫,而小屋门前正邻面站着两个被风浮散衣衫的人影。
“酆幽,这世上可有你不能原谅之人?”
“曾有。即便被我生剥脸皮以血祭恨,我却还是无法原谅他。”
“可若有朝一日对不起你的人,是我……”
“……”
二人皆语顿,楮邺怀侧头看起酆幽转来的目光,坚定的神情是那般认真无假,他说,“若有那日,我定会以我永生立誓恨你,即便坠入地狱深渊的最底层。”
对不起——
晚霞艳美的无心湖畔滴落着悲伤的水滴,白衣男子满透感伤毫不犹豫地刺出手中的红穗银剑,白须长者曾说百年而非人命,若以外物为引,终将堕物其中,永世再无生,解救之法唯有渡魂入轮回,而今,当自己持着这把“渡魂”刺穿眼前背影的身体,那堪比面前紫衣穿身剧痛的是自己的心,万般无奈的穿心之痛。
楮邺怀本就是奉师命来齐缘镇渡魂,寻访几日共处的迹象,想来酆幽延命百年的外物就是无心湖了,老者也曾说过,假若是借以外物,每日必要亲身接触外物,细细回想,这也就是他每日夜晚去湖心浸身的缘由,而一旦不再去,得以离物之时正是堕物其中的前兆,也就是渡魂发起的最后之刻。
未见血流,只见潺潺水流盘绕剑身,而渡魂刺穿的人影突然化为了水身,随破碎之响溅落满地,楮邺怀倍感意外,惊眸抽回剑,随着身后感知到的气息转身,只看见漠立残风中的酆幽陌冷看着自己微颤持剑的手,目若寒冰冷冷讥讽一声:“这还真是把好剑,渡魂。”
“你……”楮邺怀顿语在了喘息中,相隔不远的距离却犹如最冷漠的遥远,比初见还要触手不可及。
原来,从楮邺怀初入齐缘镇起,酆幽便已感知到渡魂的来临,街市初遇时忍下杀意不过是为了引人前来,夕阳荒野再起杀意也不过是引蛇出洞为探来人底。只是这之后,一半算计之中,一半意料之外,自己故意透露给他无心湖之事意在试探,那个楮邺怀独自停伫湖边忧虑的夜晚,酆幽其实并未离开,悄无声息藏身于一棵树后一直注视着他,也在那时明确知晓了渡魂的真正目的,既为自己,那自己又怎可无动于衷、坐以待毙,怎可甘为别人的俎上肉。
“原来,你早已知道。”楮邺怀满语怨气顿步后退起,怅然松开了手中执剑,只见冰冷的剑锋斜入地面穗扬于风。
“聪明算尽,也不过如此。”酆幽冷笑,不由嘲讽说起,“一开始布起假模假样关心在乎我的局,我不过逢戏做戏,而你却是一错再错,百年前我就不再相信任何人,以你只言片语又凭什幺让我信任?不过是无半点真心的一场戏。”
逢戏做戏,到头来不过是在被他算计着,昔日的笑语关心、那晚的擦雨嗅发、那日的酒香亲吻、那杯对饮的承诺、那夜拥睡的贴近……
虚假戏梦,你无半点真心在做戏,可我几时是片虚情假意?楮邺怀定下了所退步伐,低沉的头突然泣天而笑,“还真是百年泣笑的莫大笑话。”
“够了。”酆幽犹如风速瞬时恶语闪现眼前,右手恶狠狠地紧扣他脖际,指尖一寸寸掐陷肉里折磨他快要窒息的痛,漠视他喑哑不出的痛苦,却望见那双眸中丑恶影子的自己,凶狠万分地说道:“这也是最后一次,楮邺怀,永远不要想着接近我。”
接……近?我……几时又……接近过?楮邺怀满目的痛楚狰狞迷离望去酆幽身后,那把立于地面的渡魂。
忽起疾风,惨痛的声音还不及出口,酆幽呕出了一口鲜血,缓缓低头看见了锥心而过的剑端,而那把渡魂不知何时从他身后刺进了身体,嘴边疼痛的喑语是那般不可置信,“怎幺……会……”
“渡魂既出,夺魂重生。”得以从他手上挣脱的楮邺怀咳嗽间断地回应道。
渡魂之刻才要开启,穿身而过的剑忽而化为光色透亮的蛇影之物,犹如活物一般灵动钻进所渡人体内,体内像被肉食而侵蚀殆尽,那是酆幽嘶哑不出的剧痛,一寸寸撕裂着内脏,彻底腐蚀体内所有,是可听见碎裂之响却又无可见的惊恐。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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