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昨夜可休息好了?”杨楚杰进入屋内,行过礼,关切地问道。
“还好。”石寒穿着半旧的衣衫,坐在那里,身后有侍女侍立着。可若细细看去,能见到她眼下有淡淡的疲色。
“姑姑的气色似乎不大好?”杨楚杰殷勤地倒了一杯水,恭恭敬敬地奉到石寒的手边。
“是不是府中的下人侍奉得不好?”杨楚杰又问道,“姑姑告诉侄儿,是哪一个不长眼的,侄儿这就去收拾他们!”
石寒蹙眉,抬眸盯着杨楚杰看了半晌,直看得杨楚杰脸上的表情不大自在了,方道:“你怎么还是这个性子?我还没如何呢,你就要收拾这个收拾那个的!难道下人不是人吗?无缘无故地责罚,难道他们不会心中有怨,记恨在心?”
杨楚杰在府中跋扈惯了,闻言不以为然道:“下人就是下人,记恨?他们敢!”
石寒的眉头拧得更紧,忍不住又训教他道:“你在府中尚且如此,在外如何可想而知!你可知你这性子会无端树多少敌人?会给自己招来多少祸患?怪不得天子……”
杨楚杰的眼底有阴郁划过,他已猜到石寒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强忍下不快,接口道:“呵呵,姑姑教训的是!侄儿的父皇不在了,母亲也不在了,只剩下姑姑这么一位长辈,不听姑姑的教诲,又听谁的呢?”
石寒听得那一声“父皇”,顿觉心头一紧,刚想张口再说些什么,杨楚杰却抢在她的前头又道:“所以,侄儿这次过生日,才巴巴儿地请了姑姑您来……嘿!这种小事本不该劳动姑姑大驾的,可凑巧姑姑您刚好在原州巡视店铺,侄儿想着,请姑姑来散散心也是好的。”
石寒定定地看着他,心中波动起伏,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淡然道:“你有心了。”
杨楚杰终于得着这么一句算得上肯定的话,趁热打铁道:“侄儿想,姑姑此行疏散疏散心情,这很好。若是再结交几位朋友,谈一谈心,听听各处的见闻,不是更好吗?”
石寒没做声,只是看着他。
杨楚杰扛不住自己姑姑仿佛能一下子看透自己心思的眼神,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自顾自又道:“侄儿府上,此刻就有一位大有来头的江湖朋友,他是见……”
“楚杰!”石寒毫不留情地打断他,“我早与你说过,寒石山庄是做生意的,只结善缘,不涉江湖事!你更是官身,绝不能同江湖草莽搅在一处!”
她说着,又痛心道:“你还嫌天子忌惮你忌惮得不够吗!”
这一番话,将杨楚杰之前强压下去的火气霍地全勾了起来,他梗着脖子大声道:“天子?哼!她忌惮我?她又算什么?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片子,莫名其妙地做了周朝皇帝!我是大郑正统皇族!若我大郑尚在,就算二哥还活着,我也能封亲王!还用在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当个憋屈破侯爷吗!”
他气急败坏的模样,石寒越看越心惊:“你、你胡说什么!不要命了吗?”
她慌忙以目视身侧的侍女。那侍女也极伶俐,忙快步到门口,左右看看并无旁人,才走出去,在外面将房门掩好。显然是在门口守着,不许闲杂人等入内的了。
杨楚杰见此情景,不觉自己失言,还嫌石寒唯唯诺诺胆小怕事,冷笑道:“姑姑当年何等智勇?又是何等的威风?不知姑姑还记得自己曾经是大郑的长宁大长公主殿下吗?”
石寒的神情一阵恍惚,脸色愈发的苍白如纸。
长宁……大长公主……
那个叫做杨熙的女子……
一切,恍若隔世。
杨楚杰打量着石寒的表情,突地单膝跪地,揖道:“姑姑!大郑昔日如何?现今又在哪里?姑姑难道不怀念故国吗?姑姑难道不怨恨周朝皇帝吗?姑姑难道不怨恨死去的宇文睿吗?姑姑对她那般情深意重,她却弃之如敝履,这样的人……”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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