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甚麽害怕最温柔的人呢?
醒来时,丹首先看到的是木造的天花板。他正安然地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感受着船的缓缓摇蕩。他知道他离家很远了,但出奇地,他没有?惶。身体的机能仍在沉睡中,久久不能复醒。自己大概已睡了好几天。良久,他尝试坐起身子。下身传来微微的、残留的痛。他神色稍微黯淡了。
突然房门开了,丹抬起头,却看见了他最承受不起的一个人。
是孔若。
孔若的眼睛慢慢地睁大,有点束手无策。好像他没有预想丹会在这时候醒来。
躺着的丹把身子转过去,面对着墙壁。然后闭上眼。他是害怕的,他怎能不害怕呢。
最后,孔若安静地关上门,又出去了。丹无法不承认他心裏大大舒了口气。
面对着墙壁良久,他才能从不安的情绪中逃脱。他开始想起他的家人,他那不在家的父亲,以往他一直相信他会回来,但此时此刻,在这离家百里的地方,他却明白了,他是永远不会回来的。换作以前,他大概会痛哭、愤慨,但不知为何,现在的他却甚麽都感觉不到。他想起他的猪朋狗友,他从小到大都生活着的小镇,这些已经一逝不返,他却感觉不到悲伤。
原来我本来就一无所有。此时他心裏想。
待门再开时,丹又感到背脊上的冷颤。「嗨,」是一个小孩的声音。他转头。
「吃饭吧。」那是一个绿眼睛黑卷髪,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他对丹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手上端着一个盛着丰盛饭菜的盘子。
「……谢谢。」
「你睡了三天呢。」男孩说。此时丹正打算坐起身子,但身子无力得要紧,又滑下去了。男孩笑了,说:「我餵你吧。」
待男孩把丹的牀调高后,他才开始介绍自己:「你可以叫我小尊。」尊正把第一口饭菜送到丹嘴边,丹明显是不习惯有人餵食,但考虑到对方是小孩子,比较不会尴尬,便张口吃下。
另一方面,尊清楚地将丹犹豫的神情和吃下的决心收在眼底。对呢,被小孩餵食才不会尴尬,这就是为甚麽孔若叫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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