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灵均也向后看去,暗笑,你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韦姌不敢相信,先是趋前了一步,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男人穿着道袍,长手长脚,道袍都显得短小,但他沐浴在梅林光影之中,昂昂自若地看着自己,叫道:“夭夭!”
韦姌眼眶湿热,只觉得这话音都有温度,烫到她心里,提着裙摆直直地冲了过去。
萧铎从花丛中毫不犹豫地跨出来,身上挂着草梗花屑,但他全然不顾,疾走着迎向韦姌。那些围过来的禁军好像都不存在一样,他满眼都是那个奔过来的娇小影子,他的心肝。
韦姌扑进萧铎的怀里,抱着他结实的后腰,贪婪地呼吸他身上的味道,轻声哽咽。自八月离别,如今已是半年的光景。她一直等着重逢的日子,没想到这一日猝不及防地来了。萧铎低头亲吻她的发顶,紧紧地抱着她,声音微颤:“夭夭,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本是急怒,生气别的男人触碰她,尽管他已经存了几分要成全她跟孟灵均的念头。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那个想法有多愚蠢!他不能放手,不能把她推给别人。她在他心中同样重要,如果他征战四方,收复山河,身旁站的人不是她,那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韦姌抬头看他,眼泪汹涌滚落,双手捧着他的脸。她真没想到他会亲自来,大周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刻,他应该无暇分、身,而且他的身份也与往日不同了。他不该来,不该冒这个险。但他真的站在她面前,毫无征兆地出现,她又欣喜若狂。
萧铎抬手擦她的眼泪,笑道:“小傻瓜,不哭了。我带你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沈骁已经带着大批禁军冲了过来,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他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一时不知所措,只能看向不远处的皇帝,等待他的指令。
孟灵均站在亭中不动,只笑了笑,表情高深:“萧铎,你当我蜀国是何地,想来就来,想走便走?在朕的蜀国,朕的女人,你想带走便能带走么?”
“孟……”韦姌要转身说话,萧铎却将她按在怀里,嘘了一声:“夭夭,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你别管。”
魏绪见此情形,知道只能硬干了,也从花丛中站起来,大声喝道:“蜀主,你以为凭这些人,就能将我们困住吗?我魏绪来会一会尔等!”
沈骁听到魏绪的话,拔剑上前,喝令禁军都让开:“你的对手是我。谁都不要来帮忙!”
萧铎和孟灵均都没有开口阻止,这场争斗与其说是魏绪和沈骁之间的,倒不如说是代表他们二人的。
魏绪主动进攻,一把钢刀带了雷霆之势,“堪”地一声击向沈骁,沈骁被压得屈了腿,双手举着剑奋力相抵。论战力,他可是蜀国禁军中的第一高手,往日颇有些自得,因而敢跟魏绪叫板,可是魏绪的力量犹如泰山压顶,他只觉得双脚被深深地压进了泥地里,想喘口气都不能。
中原之人,常年经历剑雨刀光,纵然沈骁不想承认,但他恐怕不是魏绪的对手。他一个打滚躲开了魏绪的攻击,魏绪又扑过来,招式极有章法,并不是空有蛮力,攻击也是直取沈骁的弱处,几乎一眼就看出他的下盘不稳。沈骁连连后退,苦苦应付。两个人一路打到梅园里头去,禁军围在旁边焦急地围观,还一直给沈骁打气助威。
这时孟灵均却开口了:“小圆,先把夫人扶到观中去,她该用膳了。”
小圆从宫人中走出来,走向萧铎和韦姌。萧铎立刻把韦姌拉到身后,没有看小圆,而是看向孟灵均。孟灵均不敢示弱地回望过来,朗声道:“朕信你有以一当百之勇,你敢来,朕佩服你的勇气。但你别忘了,这里是蜀国,是朕的天下。今日的情况,你只能听朕的。”
萧铎回头看了韦姌一眼,又看了看她的肚子,将她拉到面前:“夭夭,你去里头等我。”
“我不要。”韦姌坚决地摇头,转身面向孟灵均,大声道,“你以我为饵,将他引来,这次赏梅一开始就是陷阱!孟灵均,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卑鄙!你要杀他,便先杀我!”
孟灵均脸上浮现苦笑,侧头看向梅林那边,淡淡道:“你何曾真的了解过我?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你无需牵扯其中。小圆,带夫人走。”
“夫人,您就跟奴婢走吧。”小圆走到韦姌面前,苦苦劝道。
萧铎将韦姌推到小圆那边,韦姌回头还要说话,萧铎自信地笑道:“夭夭,我跟他总要做个了断,我既然来了,就不会怕。何况我几时输过?你跟着她去,我很快就会来,等我。”
最后韦姌还是被几个宫女给带走了。她知道自己留下来也是个拖累,无论她怎么成长,在男人的世界里也是不堪一击。一开始,孟灵均若真想对她做什么,哪怕她以性命要挟,他也有办法化解。与她立君子约,让她以为占得了上风,毫无芥蒂地随他出宫来赏梅,就是为了等萧铎自投罗网。
他早知道萧铎会来?还是说从萧铎进入成都开始,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了?这个人的城府,她到现在才算开始了解。其实想想也是,皇权斗争下能够脱颖而出的人,怎么可能会简单?当初他教她写字,没有让她临摹自己的字,便是一种出于本能的戒心。
这是他从小所受的教育,刻在骨子里的权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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