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受了惊,仰起前蹄,将马房的栏杆一脚踢翻。任肆杯抱紧马脖子,好不被甩下马背。待马儿前蹄落地后,他一夹马腹,从马房中掠出。
他大喝一声,催马跑得快些。马儿的四蹄磕在青砖地上,碰出清脆的回响。
更多温热的血液从任肆杯伤口里溢出。他开始感到背部轻微的麻痹。
这帮孙子!他暗自咒骂道,这回不知道他们使的又是什么毒!
紧随他们不放的脚步声消失了。
任肆杯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却见身后那昏暗的小巷里,正急速奔来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刀客。他的脚尖几乎没有点地,但每一下都能跃出几丈之远。那身法与高竿少年正如出一辙。
雪泥鸿爪!任肆杯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前方,一手攥紧马鬃,另一手在马t-u,n上落下狠狠一击。就是这帮孙子五年前偷了师傅的家传!
马儿吃痛地嘶鸣一声,加快速度奔跑起来。长庚蜷在任肆杯身下,看不清前方的路。他得紧紧抱着马的脖子,才不至于掉下去。若他们现在骑的是当卢就好了,长庚心想,这样一来,他们丝毫不必担心被刺客追上。
任肆杯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他眼前一阵晕眩。他猛地晃晃脑袋,将马拐向岔路的右侧。
道路尽头,出现了清乐坊的牌匾,月光将刻有“敢问”四字的匾额照得分外清晰。那里明亮的灯火和热闹的声响,仿佛一条向他们抛来的救命绳索,让任肆杯心神一松。
他道:“向西走过三闾,再折北,找辽府的辽公子。长庚,你重复一遍。”
“任大哥!”长庚转过头,惊慌失措地叫道,“你不要走!”
“长庚,保重。”任肆杯的声音很轻,宛若梦中的呓语。长庚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听见了。他探出手去,想抓住任肆杯的衣角,但晚了一步。
任肆杯双掌猛地拍向马t-u,n,马儿仰颈嘶鸣,发力向前狂奔,而任肆杯借着这力道向后飘去。仅是一息之际,他与长庚已错开五丈之遥。
兔儿爷从长庚的怀间跌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长庚回头望去,看见任肆杯离自己越来越远。
星空下的御街,月光铺满长路。路的尽头缓缓走来一个粗矮的身影。
那人取下斗笠,露出一双生满白翳的眼睛。他将斗笠扔到一旁,在十步开外处停下,缓缓蹲开马步,将宽刀在胸前横握,一手虚抵刀背。那把刀带有弧度,削得很薄的刀刃在月光下反s,he出微光。
任肆杯从腰间取出一截比萧略长的竹枝,反手握住。他正要蓄力摆出守势,却牵扯到背后的伤口,眼前一虚。
刀客将刀收束在腰侧,看准时机奔来。
任肆杯猛然收回心神,只见眼前一道冷光骤然袭来。
他不敢硬碰,向左闪开,竹竿顺势劈在对方的刀身上,打歪刀的去势。
刀客灵活地翻回手腕,自下而上地向任肆杯的下巴袭来。若这一刀落实,任肆杯的下颌骨会被削掉一角。
任肆杯向后弯下腰,勉强躲开这一击。但他的腰肌已经麻痹,失了韧性,无法支撑他上半身的重量。他双腿一软,背朝下地摔倒在地。一道风声袭来,他就地一滚,避开下落的铡击,抬起头一看,自己方才所在的那块青石板,已被阔刀当中劈成两瓣。
他向与清乐坊相反的方向跑去。刀客追了上来,尾随任肆杯钻进一条狭小的闾巷。
闾巷挂满灯笼,当中摆开一条条长桌,陈列火锅长宴。道路两侧挤满食客,几乎没有可以走路的地方。任肆杯大叫一声“闪开”,足尖点地,踩上桌面。他跑得飞快,不时踢翻菜碟热锅,惊起周围食客的惊叫。任肆杯的余光里,那刀客正在屋檐上与他并排奔跑。
这孙子怎么追得这么紧。任肆杯暗暗咒骂着。这番奔跑下,他已出了汗,捂在s-hi寒衣袍里,令他不住发抖。灯笼的光影在他眼前仿佛挥之不去的幻象,那些游客的惊叫更让他心烦意乱。他看见左侧不远处有一间黑漆漆的院子,便毫不迟疑地从桌上跃起,一个鹞子翻身,闯了进去。
第7章
一墙之外,人声依旧喧嚷,但这里却一片寂静。染坊的晾架在月光下显出高耸的剪影,苎麻染布挂满晾架,偶尔有一阵风吹过,轻轻掀动起它们。
“足下使的好计谋!”任肆杯对着黑夜喊道,“先让那少年引我注意,自己却在背后捅人刀子,幸好我反应及时,即时躲开,不然,我此时怕是早已葬生郢河河底!”
晾架那端传来一阵喑哑的笑声。“你倒是一通好逃,但今晚,你是走不脱了。”
任肆杯将竹杖向声源处一挑,道:“你们不过是一群擅使毒的小人罢了。当年你们到隐机山上偷东西,就是靠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害我师傅功力逸失。你来的好,正好让我替师傅讨债。”
那声音缓缓道:“照你的脚力,即使中了毒,如果想逃走,尚有一线生机。不过既然你愿意留下,也省了我不少功夫。”
“功夫”两字还没有说完,一道破空之声已经袭来。
晾架间的染布纷纷断裂。黑暗中,一簇寒光浮现,眨眼间已至任肆杯眼前,快到他无法闪避。痛楚从他肩头炸开。那把刀楔进了他的锁骨,仍在继续发力向前。金属挫过他的骨头。他咬紧牙关,用双掌夹住刀身,想止住对方。但那刀太快了。他的虎口被刀刃划开了口子。他只来得及用手掌抵住刀锷,将刀咬死。他环抱住对方的胳膊,双脚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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