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地牢深处那些染着浓浓血腥的各式刑具, 以及总是断断续续传来的哀嚎惨叫声,当下不由得狠狠打了个哆嗦。中年人往前膝行几步,抬起头急切而渴望地看向男子,“主子,您再给属下一次机会,这次属下一定做得更好……一定做得更好!”
男子垂眸看他半晌,神情莫测的眼眸不禁令人想起毒蛇冰冷诡谲的竖瞳。又是一声轻笑,他转开了面容,悠然地看向窗沿上尽态极妍的花景,“何必如此紧张?对待忠诚的属下,我一向不吝惜于给第二次机会。”
中年人重重松了口气,瘫软在地上,露出了一个解脱的微笑。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算是逃过一劫了。
他感激地看向仍然噙着浅浅笑意的男子,在他的目光中,那男子抬起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比了一个手势。
中年人的微笑瞬间凝固在脸上,瞳孔不可思议地惊恐放大。
下一秒,房内不知从何处突然跳下来一个暗影,拎起他的衣领就迅捷地向外拖去。中年人脖颈被领子勒得涨红,他挣扎地用指甲在地上抓挠着,浑身发颤地开口乞饶,尖叫一声比一声凄厉,“主子饶命!主子饶……唔……”
惨叫声骤然被掐断,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后,密室内又恢复了往昔的静寂。
男子似是对耳畔发生的一切恍若未闻,只是仍安然自若地望向窗外,口中喃喃低语。
“不过,对待废物,就没有必要如此有耐心了。”
沉默了片刻,他再次开口,语调隐隐有一丝冷意,“把太师请过来一叙。”
“是。”房间的角落传来一声短促的回答,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一道黑影转瞬就消失不见。
男子慢条斯理地将桌案上的密信丢到火盆上一点点燃烧着,“啪”地一声,合上了手中雕镂j-i,ng巧的玉骨折扇。
……
风驱急雨洒高城,云压轻雷殷地声。
时节已渐而转向初夏,一川烟草,满城风絮,黄梅雨绵绵已下了几日,细密的雨丝在京城高阙之上织了重重叠叠几层薄纱。
沈惊鹤走到府门前,方要抬脚,却因檐角下坠落的几滴冰凉的雨水顿住了步伐。
“主子,等等!您忘记带上伞了!”
成墨一手撑着油纸伞,另一手夹着一把厚实些的青伞小跑到沈惊鹤跟前,抖了抖身上ji-an到的雨珠,将伞递到沈惊鹤手中。
沈惊鹤接过那把伞,边迈步走向马车,边蹙眉开口,“这雨已接连不断下了好几日,京城地势较高,倒是不足为患。可是其他郡县,若恰好是地平低洼,又或者是河道早有积泥的,也不知当地府丞是否有留意一二。”
成墨跟在他后头,挠了挠头,也抬头望向y-in晦的天色,“这……不能吧?四五月本就总是下着连绵小雨。奴才蠢笨,瞧着这雨水,与早几年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
“是么……但愿如此吧。”沈惊鹤已是掀开帘子坐进了车内,一指轻叩着面前桌案,自顾沉吟。
外头传来马鞭的挥动声,和着骏马的嘶鸣和天边云层滚动的隐隐雷声,马车逐渐启程离开府门,一路骨碌碌向宫中驶去。
加冠之后,沈惊鹤虽是搬出了长乐宫,住进了京城内自己的府邸,然而他与皇后之间的联系并未因此而断绝。隔三差五的,他总要携上些点心茶水、图志风物,到长乐宫中同皇后小叙几句,或是一同在宫中各处散散心。
正如他之前所说的,他早已将皇后当成了自己今生的第二位母亲。他知道自己在离开禁宫后,皇后一人待在长乐宫内,必然偶尔也会感到寂寞,故而他也不悭常常到她膝下尽些孝心。更何况,本身他就对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珍重万分。
雨丝渐渐地有些小了,和风微微吹拂而来,车前的青缎帘子便也跟着左右摆动。车马在长乐宫前停稳后,沈惊鹤撑了伞下车,一抬头,便望见了前廊上笑意盈盈望着自己的皇后。
“我听见辘辘的车马声,便想着兴许是你过来了。”皇后走两步上前,吩咐宫女将打s-hi的青伞拿走收好,又轻轻替沈惊鹤拍开衣服上ji-an到的雨珠,“今日y-in雨绵绵,我本想着你应是在家读书休憩,怎么反倒还到宫里来了?”
“这不是好久没同娘娘碰面了么。”沈惊鹤笑着扶着皇后慢慢走进宫中,自己刻意走在长廊的外沿,替她挡着挟了雨丝的凉风,“前几日下属往我府里头送来了一幅花鸟画,我想着娘娘兴许喜欢,今日便也一同带了来。”
长乐宫内早已摆好了驱寒的姜茶,桌上的银碟内盛着四四方方的党梅酥糕,正是沈惊鹤平日里爱吃的那一样。
皇后拉着他坐到桌案前,又细细地上下瞧着他,待确认他没有因官职的劳累变得更为消瘦之后,这才浅笑了开,“还带什么花鸟画,你人能时不时过来陪我说会儿话,我便已经很高兴了。”
沈惊鹤笑笑,没有多言,只是嘱咐宫女将那副价值不菲的花鸟画在壁上挂好。
这几年来,皇后的身体倒是比最初要好上了不少,气色亦逐渐红润了起来。然而从仲春之时开始,她就似乎受了些微风寒,平日里偶尔会咳嗽上几声——倒不见什么大的症状,只是人偶尔会有些疲累。唤了太医过来诊过几次脉,也瞧不出什么别的毛病,只开了几副去s-hi除寒的方子,叮嘱道多加休息,少因心事挂怀。
皇后以帕掩口,转首轻咳了两声,端起面前那盅姜茶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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