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危通知书。”
林舸顿时眼前一黑,天旋地转的。
医生还在催促:“快签吧,她这个病很麻烦,现在就是止不住血,需要大量输血,你赶紧签,签了我们好从血库调血。”
林舸深吸了好大一口气,颤抖着拿起笔,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宋妈妈看着那边的情况,也有些提心吊胆的:“怎么伤的这么重啊,听说比余杭还小三岁,也太可怜了……”
季景行轻轻替她捏着胳膊腿缓解着老人的紧张:“妈,您担心自个都来不及怎么还惦记上别人了呢?”
宋妈妈回过神来压低了声音道:“没跟你说过啊,哦,对,你应该没见过,那个就是余杭的相亲对象,要是能成,他妹妹不就是……”
季景行笑了,“哎哟”一声往老人身上靠,因为她这逗趣的话,紧张的氛围一下子就被冲淡了。
“妈,这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呢,您这么早就开始担心起了余杭的妯娌关系了啊。”
宋妈妈拍着她的手长叹了一声道:“唉,我不担心行吗?她表面上看起来和谁都能处的来,实际上独的很,她哥又走了,也就和我,和你,能说的上话,还是希望她能多几个朋友,兄弟姐妹的。”
两个人说着话,电梯门开了,走廊上涌进来一批西装革履的j-i,ng英人士,簇拥着为首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以及推着轮椅的年轻貌美的女人,风一样掠过了她们身边,带来了阵阵刺鼻的香水味,直奔林舸而去。
林又元杵着拐杖,坐在轮椅上,语气波澜不惊的:“怎么样了?”
林舸摇头,面色黯然:“还在抢救,刚下了病危……”
他话还未说完,跟在林又元身后的几个中年人就窃窃私语了起来。
“小姐怎么突然就病危了呢?”
“那她名下的子公司……”
“林总,还是得早做打算才是啊。”
有人劝道。
林舸脸上一闪而过了一丝怒色,而那女人则是快意地笑了起来:“哎哟,人还没死呢,你们这么激动干嘛?就算是……总经理的位置也轮不到你们呀。”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暗恨:怎么还没动静。
林又元摆手,止住了话头,抬眼问一旁跟着的医院科主任:“什么病?”
“格林巴利综合症。”
林又元皱了一下眉头,显然是没听懂。
科主任又点头哈腰地跟他解释:“是一种由免疫系统损伤而引起的神经性疾病,再加上林小姐又受了枪伤,因此血很难止住……”
他抬眼小心翼翼端详着林又元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斟酌着用词:“不过我们已经调集了本院全部骨干医疗力量,全力抢救林小姐,相信林小姐一定会吉人天相,吉人天相的……”
他抹了抹额上的虚汗,这话说的自己都没底气。
林又元把玩着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神色晦暗不明。
“她什么时候得的病?”
这话显然是在问林舸了,林舸一怔,抹了一把脸:“我也不知道……”
林又元逐渐抿紧了唇角:“荒唐!”
他说罢,自己推动着轮椅扭头就走,林舸追了两步,那一大帮子人又呼啦一下围了上去,仿佛只是来医院走个过场看看林厌死没死,连耐心等手术结束都不愿等。
“林叔……”林舸追到了电梯前,电梯门关上了,飞速下滑着,他的手颓然地垂落了下来。
林厌四岁时,他生了一场大病,日夜躺在医院里,林妈妈彻夜看护着,替他换洗衣服,给他吃饭喂食,陪他玩,给他讲故事解闷儿。
小小的林厌就躲在门背后看。
林妈妈挥手让人进来,替她把疯跑了一天额头的汗拿帕子擦干净。
那时候的林厌刚到林舸家不过一年,还不大爱说话,不过他们都很喜欢这个有点闷的小妹妹就是了。
林舸坐在床上,头上还缠着退烧的帕子,逗她:“怎么了,林厌,不开心吗?等哥好了陪你玩。”
林厌拿纯洁无瑕的大眼睛看他:“哥,生病了爸爸妈妈就会陪你吗?”
林妈妈脸上的笑容淡了去,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林厌已推开她的手跑了出去,等管家找到人的时候,朔九寒冬里,林厌站在浇花用的水龙头下淋成了落汤j-i。
次日,她如愿以偿发起了高烧,可是林又元依旧没来看她。
这次也不例外,其实林厌要是能醒过来,最想看见的,不是他这个哥哥,而是父亲吧。
有人要上电梯,林舸让开,倒回去走,经过长椅上坐着的二人时,略微点了一下头。
宋妈妈站了起来,看他满脸憔悴,眼眶通红,胡子拉碴的,刚刚走廊上的一幕她们都听见看见了,因此即使素未谋面,宋妈妈还是有些心疼这个躺在里面生死未卜的小姑娘。
“林舸,你别担心啊,会没事的。”
这时候旁人的一句安慰就足以让他热泪盈眶了,林舸勉强笑了一下:“嗯,谢谢宋姨,宋小姐也会没事的。”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见了他的话,手术室的门唰地一下打开了。
几个医生推着轮床走了出来,宋妈妈和季景行迎了上去:“怎么样了?”
“嵌在腿里的弹片已经完整取出来了,暂无大碍,只是需要卧床静养,三个月内最好避免剧烈运动。”
宋余杭躺在床上,还没从麻醉里苏醒过来,嘴里c-h-a着呼吸机的管子,浑身上下都缠满了纱布,右手上也打着石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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