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说的理直气壮的。
冯建国啪地一声把茶杯重重放在了桌上,茶水四溢,气得发抖:“宋余杭你听听,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宋余杭阖了一下眸子,似做了一个重大决定,她始终没有把林厌跑来五里镇的真实目的说出来。
“总之,我既然是刑侦负责人,又是专案组组长,林厌的一切行动皆是由我授意,等“白鲸案”结,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一切处罚。”
宋余杭挂了电话,林厌挪开了视线,面前的泥地上落下了一片y-in影,宋余杭蹲了下来看着她。
“好吃吗?”
林厌手里的花卷没咬几口,也没抬眼看她:“不必如此。”
“你又来了,昨晚不是都跟你说过了?”
林厌一怔,敛下眸子。
宋余杭本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但食堂里人多,只好作罢。
“你还是不信我。”
是块石头都该捂热了,可是对方是林厌,戒备心比什么都强,不信任才是她的本能。
宋余杭略有些黯然,但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快吃,吃完带你去看看李斌的遗体。”
林厌一听这话才抬眼看她,三下五除二把花卷塞进嘴里,噎得连连咳嗽,眼角呛出了泪花,抹抹唇角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结结巴巴。
“我、我吃完了。”
***
镇上的殡仪馆没有冷气,其实就是停尸房罢了。
甫一踏进去,段城就捏着鼻子退了出来,深呼吸,又戴了一层口罩这才鼓足勇气迈了进去。
林厌已经戴上了手套在验尸了,左手缠着纱布不是很方便,宋余杭替她拎着勘查灯。
“我闯进去的时候他正准备翻窗逃脱,正好打了个照面……”
宋余杭说着,林厌抬起了李斌的小臂轻轻按了按,随后掰开了他的眼睑:“眼结膜有针尖大小的出血点,颜面部皮肤青紫。”
检查完眼球,林厌的手又轻轻掰开了他的口腔,微微俯身下去观察:“口腔咬肌内可见出血。”
段城在本子上匆匆记着。
勘查灯照过来的时候,林厌又在他已经漏风,摇摇欲坠的门牙上发现了一根细小的衣物纤维。
“棉签。”
宋余杭把东西递给她。
林厌拿棉签把那根线头揩了下来放进证物袋里:“这是凶手身上的东西。”
她之所以能这么肯定是因为,昨晚交手时间虽短,但她不仅过目不忘还眼力惊人,凶手戴了手套,准备得很充分,不然现场怎么可能找不到他的一枚指纹。
做完这些她才又撕开了李斌的衣服,手在他胸膛上按了按,宋余杭的勘查灯也随之照了下来。
“全身静脉及毛细血管扩张,初步确认死因为缺氧性窒息。”
也就是民间常说的,活生生被人捂死的。
林厌看着他的目光略有一些沉痛,手撑在停尸床上紧握成了拳。
宋余杭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你要解剖吗?”
林厌沉沉吐出一口浊气来:“不了,死因明确,不剖了,让老人家入土为安吧。”
等一行人出了停尸房,宋余杭问派出所所长:“李斌家里还有别的什么亲人吗?”
“没啦,他是五保户,三十多年前就和老婆离婚了,儿子女儿都让女方带走了,退休后吃喝拉撒全靠政府。”
宋余杭点点头,伸手递了一根烟给他:“这样,我们再去一趟李斌的故居,下午去小河村,有劳你……”
所长受宠若惊,接过来忙不迭就点上了:“好好好,宋队太客气了客气了,我这就去安排。”
***
李斌的家离派出所不远,走了百八十米就到了,前后都挨着农田,马路上不时有拉煤渣的车驶过,尘土飞扬。
院门紧闭着,宋余杭伸手把挂锁拿了下来,推门而入,院子里已经破落了,满地枯树叶,篱笆里隔了几块菜地,土里都没种什么东西,墙角的一株梨花也已经枯萎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还矗立着。
这是一栋南方农村典型的二层建筑,宋余杭打量着院落。林厌则径直拎着勘查箱进了堂屋,大堂中央供奉着关二爷,香火寥落,案板上落了厚厚一层灰。
这是与“白鲸案”无关的侦查,是以宋余杭特意遣开了其他人。
“从这个院子的破败程度上来看,少说也有十余年没住人了。”她随手一摸家具,手都黑了。
林厌检查完堂屋,连香炉都翻了一遍:“你不觉得奇怪吗?李斌十多年前才五十来岁,这么早就去住养老院了,还没到老年痴呆的程度吧。”
宋余杭一怔,跟着她走进里屋:“你是说,有人逼着他装疯卖傻?”
林厌想到他死前拉着自己的手,听到她说自己是法医的时候,眼中骤然迸发出的光彩,一时又不免心酸。
“我不知道,我一个人暗中查了这么多年,每一次觉得有进展或者即将有进展的时候,总感觉有一股无形的阻力把我打回了原形,我不知道这究竟是命运还是y-in差阳错。”
“你是法医,又接受的西方教育,应该是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才对,也信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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