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维亚应了下来,放开他的手腕。
阿诺德把纸箱推到两人跟前。
希德正要往门外跑,却被坏心眼的圣骑士揪回来,只得坐在一旁,等待他美丽的童年遗迹重现于世。
那维亚慢条斯理地用小刀裁开胶带,打开箱子,将堆放在里边的画卷取出来,重新叠好。
女仆长帮圣子大人保存这些东西实在有心。他准备把它们放在自己的卧室……
思索之间,那维亚瞥到一卷画像,忽然手指一顿。
他仔细打量片刻,问:“这是什么?”
圣子大人乖乖地替他辨认右下角歪歪扭扭的字迹:“普鲁维尔。”
那维亚难得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他将画纸拿起来,放在希德眼前。
泛黄的画纸上是几条弯弯曲曲的、黑色的东西。
在这坨生物的中央,他勉强能够辨别出类似眼睛、鼻子与嘴唇的东西。这是一张人脸。
那维亚又轻又慢地说:“您把您的主——画成这个模样?”
希德嘟囔:“他本来也没有多好看。”
那维亚:“……”
“你刚刚笑了!”
“您画得很好。”那维亚脸不红心不跳地称赞,“我在您那个年纪,大概只会玩泥巴。”
一旁的阿诺德也开始干笑。
呵呵……玩,玩泥巴?
把自己兄弟姐妹的心头血掺在泥巴里,然后,玩?
那维亚曾与它轻描淡写地讲述过自己幼年时期的故事。黑暗共主的活路是从白骨鲜血里杀出来的。
深渊巨怪的本性是嗜杀,等到成年体后方能拥有理智克制本性。能把那种事描绘地如此清新脱俗,也只有这个男人才能做到。
希德想了半天,也不能凭借自己的脑子勾勒出那维亚在泥坑里打滚的场景。
太惊悚了,他不敢看。
希德总觉得那维亚在骗自己,但这是那维亚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及过往。
他说:“你都不告诉我你小时候的事。”
那维亚:“我会告诉您的。”
——等他都想起来的时候。
那维亚和他的龙继续不亦乐乎地翻希德的黑历史。希德找了个空隙,溜出门外。
再在卧室里待下去,圣子大人觉得自己会直接跳窗逃走。
走廊上点着两排壁灯。他掩上门,深呼吸,忽然听到一阵脚步。
结束午休的夫人领着随身仆从经过走廊,与希德狭路相逢。
今天的切尔特夫人太过温婉了,这让希德感觉到一种毛骨悚然的不安。
“日安,夫人。”他迷惑地打了个招呼。
“我只是通知你一声。神使大人来过这里。他在找你。”夫人正慢条斯理地修理指甲,似乎没有发现希德越发苍白的脸色,“他已经掌握父主的下落。你的日子不多了。”
说罢,她怜悯地望向希德。
对于将死之人,她不吝给予一些宽容。
切尔特夫人身后的仆人战战兢兢地垂下脑袋,假装一群聋子。
他们自幼便被养在切尔特的庄园,得知黑暗公会的秘密后便被烙上了咒印。他们也不像有贵人眷顾的女仆长,能够洗去相关记忆获得释放,在这栋吃人不吐骨头的宅邸里,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希德低头整理情绪,回头瞥一眼卧室的方向。
夫人注意到他的眼神,轻声一笑。
“如果我猜的不错,卡尼亚斯·奥尔德应该是知情人?”她用折扇遮掩口鼻,“你把他利用完了,他也得跟着你一起下地狱,下场凄惨——”
希德打断她:“您可以直说。”
切尔特家族的人很喜欢弯弯绕绕地讲话。希德很讨厌这种贵族式的习惯。
夫人发出哂笑。
“莉茜雅的小表妹也是对光元素亲和力极高的孩子。她比你小三岁,兴许你记得那个小女孩。”
希德默默点了头。
他第一次来到圣院,出席光明圣子的选拔会议时,莉茜雅的表妹就坐在他身后。
身着华服的教皇甚至没有经过必要的询问,就将光明圣子的冠冕交到了希德手上。那个小姑娘哭得很大声,希德才会记住她。
“你离开以后,她会接替你的职位。”夫人说,“她年纪还小,你得从现在开始指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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