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是想看到他们明明白白在一起的样子,好叫自己彻底死心吧。
于是那两年,每个周末,我都会坐两个小时的公交,从城市的一头到另一头,说是去看沁春,实际上是为了看一眼丁卓。
说来也奇怪,我脱离了父母,到了更广阔的天地,结识了更加多的人,却对他的爱意恒久不变。而他也一样,落在沁春身上的目光,深深沉沉,隐约泄漏三分柔情。
我和他一样,都是长情的人。
我并不向沁春探听他和丁卓之间的事情,我早知与他之间没有可能,并不怀抱任何不切实际的期望。我只是习惯了每个周末推脱掉一切约会,从城市的一端奔波到另一端,风雨无阻。
有时候沁春会带着我约他一起吃顿饭,我便能看他一眼。有时候见不到他,我也并不如何失望。因我知道,只要我还是岑沁春的弟弟,我就一定能见到他。我甚至有时候会觉得他和沁春在一起也挺好的,至少我可以永远看见他。
我的初恋就是这样卑微且暗无天日。
只是世上的事情不会永远一成不变。岑染春是活在贝壳里的寄居蟹,其他人不是。别人总是在改变着自己的生活,往更好的地方跋涉。
沁春在大三的时候获得去国外交换的机会,等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办妥了一切手续,只等飞往大洋彼岸。
我的心里既高兴又惶急,高兴的是沁春又进一步,惶急的是我从未与他分开这么远,自从在娘胎里起,我们就是在一起的。
我抱着他,克制不住落下泪来,滚s-hi了他的衣襟。他不停安慰我:“别怕,弟弟别怕,我托付了丁卓照顾你。他是个可靠的人,必定会代我看好你。”
对了,丁卓,我这时才想到了丁卓,他对沁春满腔爱意,沁春这一走,不知多少年月,他怎么办?
我脸s-his-hi地发起了呆,为了丁卓在心里叹气。也不知道他和沁春之间,到底有无建立默契。
沁春走后第一个礼拜六,我一大早冲出寝室去搭公车,却在校门口如梦初醒:沁春已经在彼邦,我此去还能见到谁呢?我低着头踟蹰了好一会儿,怏怏不乐地转回去,躲到床上出神。
外面阳光晴好,而我无所事事地躺着度过周末,还是第一次。我十分不习惯,翻来覆去,觉得一颗心空空荡荡的。突然枕边的手机震动起来,我接起来有气无力地应答:“喂,哪位?”
“染春,是我。”
我的眼睛越睁越大,完全不敢相信,那是丁卓的声音,他说他已经到了寝室楼下,让我下去。
第三章
我慌慌张张从床上跳起来,趿拉着拖鞋就往下跑,期间撞到桌子一次,门框一次,同学若干。
当我气喘吁吁地跑出楼道,看到丁卓瘦到有些脱形的脸颊,心跳才渐渐平复下来。他朝我微微地笑,可是那点笑意一直浮在面上,到不了他的眼底。
他很伤心。
我的心也揪痛起来,我知道他必定是为了沁春,才消得人憔悴。我很想问问他,沁春有无给他承诺,但转头又觉得由我去问,十分没意思,于是只好做出一副意外欢欣的样子迎上去。
意外确实是真意外,欢欣也不是假欢欣,我偷偷喜欢他这些年,虽然没有存得到他的心思,但能见到他,总是快乐的。
丁卓带我去附近吃小炒,上来一份西湖牛r_ou_羹的时候,他下意识就说:“沁春,要不要给你舀一点?”
说完他才意识到沁春并不在,拿着调羹的手愣在半空,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也终于淡了下去。最后,他长长出了口气,将调羹丢回碗里,头深深低了下去。
我看着他失意的样子,也不好受,又因为嘴笨舌拙,不知要怎么安慰他才好。于是只能默默扒饭,假装看不到他的失魂落魄。
没想到是他先开了口,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问我:“你知道的吧?”
“啊?”
“知道我喜欢沁春?”
他斜睨着我,似笑非笑,一副“我知道你知道”的样子。
我突然就咽不下嘴里的米饭了。
他似乎是憋了太久,终于找到一个知情者可以倾诉,于是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自己怎样对沁春一往情深。
他说他自念高中起认识了沁春,两人一起参加物理竞赛集训,沁春总是比他解题更快、思路更妙,于是他越来越欣赏他。两人不仅在学业上都出类拔萃,更是一样喜欢运动,于是在运动场上也成为了好搭档。他们一起做功课,一起打篮球,比赛谁心算更快,解魔方更巧,天长日久,他渐渐爱上了沁春。
他撑着头,脸上的神情有种怅然地快乐,似乎沉浸在了回忆里。
我默默又添多一碗饭,什么菜都不用就,直接咽了下去。我的胸腔里有个空空的大洞,呼呼往外冒着寒气,急需用食物填满。
等他回忆到他追随沁春来到这所高等学府打算双宿双飞,我已将一个木桶里的米饭都吃光。他猛然发现,吓了一跳,顾不上继续伤感,很焦急地问我:“你怎么吃那么多?要不要紧?”
我并无其他感觉,只觉得他确实如沁春所说,是个可靠的人,沁春将我托付给他,足见对他的信任。
而我胸口的洞,此次之后,日久天长地往外冒寒气,哪怕是炎炎夏日,我也总觉得又冷又空。
喜欢一个人,得不到他,并不能教人贴皮贴r_ou_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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