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然轻拍着他背,淡淡道:“殿下,您该给家父点时间考虑。”
赵景意识到自己口气不好,刚想陪个罪,就听到周铭已经发了话:“给!”
给了,如果事成,便是开国功臣。不给,势必不成,露了马脚,他们谁都脱不了干系。只有交了这兵权,周家才有一线生机。
赵景接过周浩然递过来的虎符残片,张了张唇想说,还是作罢。他们都觉得自己不如晋王,却何曾还记得,他才是那个真正该坐上皇位的人。如果不是赵绪被找了回来,他怎么会这么些年寝食不安。
过了今日,便让你们都看看,本宫可是真的不如他……
赵景手中紧握这那片虎符,头也不回地走进雨中。
第八十五章 谋逆
y-in雨连绵了几日,雍国的大半领土,由北自南,都罩在激烈的雨雾中。这异常的天气使得家有余粮的百姓都关起了门,等着雨过之后再做自己的活计,朝中也因这连绵不断的暴雨停了几日的早朝。
风雨已来,天色正昏昏。
赵绪此时正在大明宫,皇帝休息的寝殿中。龙涎香自金刻熏笼中袅袅散出,一缕缕白如雾的香云散入殿内,化为无形。
榻上躺着的黄袍之人,此时面色苍白,唇也苍白,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一起,像个核桃。
前日,皇帝在食用了术士新练的金丹之后,忽然昏倒。赵绪进了宫,从昨日一直守到今天,也没见父皇好转。他早知道那些金丹不过是骗人的玩意,用水银,丹砂练成,岂能对人体无害?然而父皇只在这一事上从不听他劝谏,每次自己若说,也免不得一顿怪罪。赵绪以往为了他的身子,从不在意那些怪罪,而自从陪师兄从岐山回来之后,心绪转了不少,在这件事上也淡了。
太医说,皇上是因为服用了过多水银,积压在一起,中了毒。皇帝年老,将近古稀的年纪,身体本就无法承受一场大病,这么下来,怕是回天无力。
赵绪屏退了太医,仍让他们熬着调气补身的方子,到了时辰便喂父皇喝药。虽然这都知道,这只是暂时提着一口气,但聊胜于无。
皇帝仍未转醒,紧闭着目,赵绪在榻旁随侍,不动一动,殿内静得只剩下雨声。
雨声又急了,噼里啪啦,赵绪能想到那珠玉一般大的雨点打在宫廷的琉璃瓦上的情景,流光溢彩,散着灰亮灰亮的光芒。
也不知等了多久,他一日一夜没睡,却没有倦意。
苍老无力的声音响起,虽虚弱声微,但还是在嘈嘈雨声中被人听到。赵绪忙去看他,皇帝气闷在喉咙口出不来,想要起身,赵绪轻轻地扶他起来,又在他背上拍着。
咳嗽声响在空旷的大殿上,听着令人心惊,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
赵绪心头一酸,拿起边上正好温热的药,低声道:“父皇,该用药了。”
而皇帝颤着,用手把那药盏往旁推了推,道:“朕不喝了,苦。”
“儿臣拿来蜜饯了。”
“不了。朕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
皇帝推开药盏,浑浊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赵绪,有一丝隐在深处的愧疚,“皇儿,朕对不起你和你母妃……”
“……”
听到自己母妃时,赵绪心头一颤,低下了头,不说话。
过了好久,才开口,却是让人惊诧的话语:“母妃那时,一定很难过。”
“……我”
皇帝一怔,竟无意识地没用“朕”一词。心头愧疚如殿外乌云,压成一团,将所有清明全都盖住。
皇帝张了张唇,想问,他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而未失聪的耳朵,已听到了殿外雨声也掩不住的兵戈杀伐之声。
“这!殿外是发生什么事了?”皇帝急问。
赵绪也诧然,他没想到太子会来的那么快。
跌跌撞撞地闯进来的小太监吓得面色全白,哆嗦了好久,才跪趴在地,道太子谋逆,已经带了兵杀进大明宫,要,要逼宫了!
皇帝瘫坐在榻上,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底,而心头的怒火却蹭地燃了起来,一冷一热,霎时血气上涌,吐出一口热血。
那发黑的鲜血太过触目,赵绪拿着帕子去擦,手都不自禁地颤了颤。
“逆子,逆子!”皇帝气急,一边说着,一边止不住鲜血外流。
赵绪忙用帕子抵在他唇边,连声安抚道,自己有法子,让他别急。而皇帝什么也没听下去一般,重复着那句逆子,直至声音微弱,又昏了过去。
“愣着做甚么?!”赵绪又急又悲,一低眸看到那小太监还瘫坐着一旁,也不知来帮个忙。
如梦初醒,那小太监听了赵绪唤,忙过去帮着把皇帝再扶到榻上躺着,他行动得急了,中间还跌了。
第八十六章 对峙
杀声四起,血流漂杵,大明宫从来没有这般地苍凉无助过。它昔日的威严不再,象征着至高权威的朱雀台上正横着卫兵们的尸体,这场瓢泼大雨像是苍天的泣露,再急再哀,也洗不了遍地的鲜血。
赵绪在殿内静静听着,那杀伐声愈来愈近,渐到了正殿门口。听觉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敏锐,守卫们的惨呼声、杂乱的脚步声、甚至是咽喉被利刃割断的声音,都变得清晰可闻。
脚步声起先纷杂杳乱,慢慢成了一人,缓缓地,一步步地更近了。
那小太监吓得面色全白,指着殿外,说不出声音来。门轻轻地被推开,露出了一道缝隙,小太监两眼一翻,昏倒在龙榻旁。
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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