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睿替孙馆长调整着吊瓶的滴速,淡淡道:“您老好像把那只赝品青铜龟忘了?它的价值还不够立案?丢了就丢了,不找了?您老倒是挺大方,腰杆也很硬,都能代表国家了。”
孙馆长气得发抖,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他差点忘了,那只青铜龟已经当场被梵伽罗鉴定出来是假的。
孟仲录完了口供,又把博物馆的工作人员移交给军方管控,然后带着一众下属匆忙赶来聆听梵老师的案情分析。他们照例拿出小本本和圆珠笔,把梵老师和宋博士围成一圈。
梵伽罗盯着静静平放于置物架上的那柄宝剑,徐徐道:“世间万物皆有灵,天地有灵、人有灵、动物有灵、草木有灵、就连石头也有灵,这些文物自然也是有灵的。”
阎部长等人连连点头,却不明白他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
宋睿却走到展柜前,仔细盯着这柄历经几千年的风霜却依旧锋锐如初的宝剑,笃定道:“你是说,这把剑蕴含着灵气。”
梵伽罗摇头道:“不仅仅是灵气那么简单,还有气运。定国之剑,气运冲天。”
“气运冲天”这四个字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梵伽罗提及,于是宋睿眸光一闪,似乎联想到了什么。
阎部长和孟仲等人:???
梵伽罗继续道:“说来惭愧,我只见过天材地宝,却从未见过镇国之宝、传世之宝。”
阎部长和孟仲:……不不不,您无需惭愧,我们连天材地宝的影儿都没见过!
“我在来之前就料想过,所谓镇国之宝与传世之宝,定然是灵韵缭绕、气运冲天的。但是入了这座存满了宝物的展厅,我只感觉到了历史的厚重和岁月的沉积,却感觉不到灵韵和气运的波动,直到看见它,才终于确定了我的猜测。”
梵伽罗指着玻璃展柜中的宝剑,徐徐道:“如果那些真品未曾被调换走,它们带给我的感觉应该与这柄剑一样,是浩瀚无边的灵海,是煌煌紫气的喧天,是扑面而来的神韵,是夺天地造化的锋锐。我若有幸与它们神交,那便是我终其一生都难以忘怀的荣耀。”
“但是很可惜,它们都消失了,只留下了这柄神剑,空落落地摆放在此处。我能感觉到它的哀绝和孤独,”梵伽罗放开磁场,嗓音低沉地说道:“你们听,这是它在悲泣。”
一股温和的磁场像泉水一般包裹住了展厅里的每一个人,借由磁场的侵染与连接,他们竟隐约听见了一阵长而尖锐的金鸣,似剑锋断裂、似冰石破碎、似闪电击破长空留下的残音。
孙馆长第一个受不了了,捂住耳朵一阵哀嚎。他听见的声音似乎比所有人听见地更尖锐,因为他本该是这些国宝的保护者,却没有尽到一丝一毫的职责。
梵伽罗撤掉磁场,于是只一瞬间,那似悲泣似疾呼的声音就消失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都不知不觉红了眼眶,内心更是萦绕着一种难以排解也难以释怀的哀恸。
之前还口口声声说所有国宝绝对都是真品的孙馆长和刘副馆长,这会儿已是哑了,虽然心里还是不相信梵伽罗的话,却不敢再胡乱开腔。
“感觉到它的灵韵了吗?”梵伽罗沉声问道。
“感觉到了!”众人齐齐点头,胸腔里还残留着莫名的震撼。
“并不是所有的文物都能产生灵韵和气运。”梵伽罗进一步解释:“唯有集齐了国之运势、帝王之运势、人杰之运势的器物,才会产生灵韵和气运。你们看这张清单。”
梵伽罗抽走了阎部长手里的清单。
宋睿也抽走了孟仲手里的清单。
两人似乎都看出了问题,但其余人却还是懵的。
“九件镇国之宝,集齐的就是国运。”宋睿猜测道。
“没错,它们与定国剑一样,有灵有运,这是肯定的。”梵伽罗点了点清单,问道:“人杰是什么?”
阎部长等人拿出手机百度。
孙馆长和刘副馆长倒是知道,但是他们不想与梵伽罗这个搅屎棍说话。
宋睿答道:“人杰就是才智杰出的人。”
梵伽罗颔首道:“没错,人杰就是才智杰出的人。看看这份清单上的文物,它们或出自人杰之手,譬如书圣、画圣、匠圣;或常年被人杰带在身边,譬如佛陀、大巫、得道高僧。无需看见真品我也知道,它们的灵韵和气运必然能与天材地宝相媲美。现在你们看出问题了吗?”
阎部长等人凝神思考。
宋睿略略一想就明白了:“隐藏在这桩调包案背后的人,似乎只需要带有灵气和气运的文物,没有灵气和气运的,ta一件都没看上。”
刘副馆长仿佛发现了一个重dà_bug,指着定国剑高声嚷嚷:“那你们怎么解释这柄剑没被调包的原因?”
孙馆长看了这位老搭档一眼,脸上浮现难堪的神色。不过他知道,对方也是气糊涂了才会说出这么愚蠢的话。
但别人似乎并不觉得这句话愚蠢,于是纷纷追问:“是啊,带有灵运的宝物都被调包了,怎么唯独不调包这把剑?”
宋睿瞥了孟仲一眼,解释道:“因为这把剑,造假者根本无法仿制。它的合金成分是我们现有的科学技术都分析不出来的,几千年过去了,它不锈不蚀,锋利如初,整个剑身布满幽蓝色的格纹,仿若水波冰裂,没有任何一种金属材料可以做成这个效果。它的铸造技艺已经失传,一旦弄来一个赝品,立刻就会被看出破绽,所以造假者放弃了对它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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