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不断地有黏稠的鲜血从空中落下,好像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一般。
观如是且战且退,二人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青寻神木的附近。观如是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一声青衣几乎被染成了深红色,狼狈至极。他从小养尊处优,对手往往没能近他的身就被困死在了阵法的罗网之中,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把他逼到这个地步。
“……!!”
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只听“铮”地一声,有什么东西断裂飞了出去。
是青竺长剑。
雪无霁这从上到下斜着的一剑,把观如是格挡的灵剑斩断了。半截长剑飞了出去,掉在地上变成了半截死不瞑目的惨碧蛇身。
而剩下的蛇头,还被观如是死死攥在手中。不知寒不仅断了他的剑,还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深且长的血口。
雪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在地上的积雪能没过脚踝。观如是瘫坐在雪地里,鲜血把周围的雪都染红了。
观如是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双目赤红,布满血丝,简直妖异非人。他捂着自己的伤口,怨毒地盯着雪无霁:“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会输!!”
已经完全是在嘶吼,毫无形象可言。
雪无霁平复了一下灵力,走近了一步,再次准备发招。
观如是手臂颤抖,竟然用力到捏爆了青竺的蛇头。他满目疯狂,最后竟是哈哈大笑起来:“就算我输了……就算无霁你不能属于我!你也别想属于任何人!任何人都不能得到你!任何人!!”
他全身灵息大乱,竟是不要命地调动了最后一丝灵力,以手蘸着青竺的蛇血,在地上开始画阵!
雪无霁怕他是自爆,目光一凝,瞬时远远退开。
那方血光与黑气大盛,空气震动哀鸣,狂风呼啸,空间中竟被凭空撕开了一道口子!
那口子好似一道伤疤,幽幽吐着黑雾,观如是抬起头,得意而无声地以口型道:“无霁,你被我骗了。”
刹那间黑光大涨,裂隙像蛇目般睁开。
不好!
雪无霁意识到了那是什么,根本不是自爆的阵法——观如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牺牲自己!那是他之前研究出的空间之阵,观如是是要逃,而且是要逃去另外一个时间的支流里去卷土重来!
他灵力狂涌,不知寒以最快的速度飞了出去,但观如是还是露出了傲慢的眼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斜下里突然有个红色的东西以更近的距离、更快的速度冲了出来,撞向了观如是,把他撞出了裂隙的范围!
雪无霁一怔,不知寒停在了半空。
观如是也愣住了,他呆坐在地上,随即暴怒:“什么东西拦我!?”
他披头散发一身血污,像个疯子一样把那样东西从身上撕了下来。
看到这个半人高的事物,雪无霁更加愕然了。
——那竟然是,一个木制的人偶?
是飞舟上的小红?
雪无霁立即抬头,果然看到半空中的飞天画舫。
“宿哥哥。”陆宸燃于飞舟船头,笑意盈盈地坐着。
“这到底是什么!?——”观如是大概此生从没有这么疯态毕露过,他死死掐住那人偶的脖子,忽然狐疑道,“……阵法?这是个活人?”
他y-in沉着脸,手中用力。随着咯嘣咯嘣几声,那木偶人的形态竟发生了变化。
变得高大、颜色变浅,直至,变为了一个人形。
“……江岭绯?”
雪无霁他没想到小红身体里关着的竟然是江岭绯的魂魄!
一瞬间,许多事情都在他脑海里连结起来。木偶人身体里封着的回音谷刑具、陆宸燃对它奇怪的态度、还有木偶人有时仿佛有灵性一样的反应……
原来陆宸燃早就知道了吗?……也对,前世他那样把琉璃宗翻了个底朝天,仙皇势力空前集中,没理由查不到当年的岁歇宴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世他没既没见过江岭绯,也就没有提复仇,只想再不见到他。却不想,陆芯早已暗中把前世江岭绯的魂魄也逼出来了,关在木偶人中施以回音谷之刑。
日日如此,无尽轮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比地狱更加残酷的刑罚。
一时间雪无霁心中百感交集,居然还有一个诡异的念头,觉得陆芯这样睚眦必报的性子……有点可爱。
陆宸燃还没好全,脸上没什么血色。他拒绝了槐略的搀扶,从飞舟中跃下来,道:“现在两个仇人都在这里了,毫无还手之力。哥哥想怎么杀都行。”
他信手拂过那道空间裂隙,便平复了波动。低眸,看向地上的二人。
雪无霁也将目光移到了他们身上。
江岭绯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一僵,却没有回头。
江岭绯只是一个魂魄之身,他被观如是掐着脖子动弹不得,魂体几乎都在溃散。但他却还在笑:“观如是,我的好师尊……哈哈哈哈!你机关算尽,什么都算到了,那你算到今天了吗?!”
“如果不是你把那邪法交给我,我怎会——”
观如是冷笑了一下打断他:“就算我没有,你也还会再找别的方法。你心性便是如此恶毒。”
雪无霁看他们狗咬狗,有种在看荒诞剧的感觉。片刻后,调动不知寒,欲一剑斩杀。
江岭绯却忽然道:“雪师兄!”
他有些艰难地回过头,看向了雪无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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