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聿明辩不过他, 索性蒙起被子睡觉,不理他。
庄奕晃晃他胳膊,没反应,又捏捏他耳朵,“怎么不说话了?这样捂着头,空气不流通,你不知道吗?”
“不要你管。”寻聿明休假之后脾气见长,看见那张表格心里更窝火。
庄奕也不生气, 靠着床头笑得风轻云淡,“那好吧, 不听话扣五分。”
“凭什么?”寻聿明坐起身, 双眼冒火地瞪着他:“你说扣分就扣分,你说加分就加分!没有量化标准,算……算什么公平?”
如果只凭他个人喜好任意打分,这个表格还有什么意义呢?
“那你想以什么为准绳?”庄奕抱着笔记本电脑, 侧脸看他。
寻聿明盖着被子, 脸朝外咕哝:“我怎么知道。”
“那这样行不行?”庄奕想了想,将他拉回来,“任何有利于感情发展的事, 我们都可以酌情加分,相反就减分。但是,假如这件事有利于感情发展,却不利于个人身心健康,就看利弊哪个更大来决定加减分。”
“行倒是行。”寻聿明垂着脑袋嘀咕,气咻咻的脸蛋像只苹果。“可是,”他也不是傻瓜,“那利弊哪个大,或者有没有利,由谁判断呢?”
“当然是我们两个统一意见了。”庄奕神色严肃,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你和我都不是不讲理的人,我不信你会为了分数作弊。”
寻聿明最恨胜之不武,也恨被胜之不武的人所取代。他一生循规蹈矩,也最尊重规则,尊重游戏j-i,ng神。所谓“君子可欺之以方”,庄奕越是这样说,越能用话挤兑住他。
“这还行。”寻聿明扁嘴道,“只要公平我就干。”
“好。”庄奕笑着点点头,“那你自己说,刚才的五分扣得公不公平?”
“当然不公平!”
“我看公平。”庄奕掰着手指头给他数,“首先,我叫你,你不理我,对不对?”
这是事实,寻聿明不得不点头:“就算你对。”
“不理人对感情发展有好处吗?”庄奕接着问。“这不是感情冷淡的起始吗?要是我们两个整天冷战,还了得?”
说得……倒是也没错。
寻聿明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可是……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捂着脸呢?”庄奕勾勾嘴角,扒开他再次蒙上脸的小熊被子,贴在红红的耳朵边呵气:“有些人啊,自己还是医生呢,恶习一堆。”
“你强词夺理,反正我说不过你。”被他气息扑过的地方酥酥热热,寻聿明整个人都躁动起来,只好离他远一些。
庄奕拿起马克笔,下床走到表格前,在上面记下鲜红色的一笔:“减五分。”
寻聿明心里憋屈得要命,可恨无法扳回一局,想跟他冷脸又怕扣分,只能暂且忍耐,“我困了,要睡觉。”
“先等一下。”庄奕躺回床上,抱来电脑给他,“你看看。”
“我不要看。”寻聿明说完,忽然想到什么,心里一喜:“你晚上不睡觉玩电脑,熬夜对身体不好,也得扣五分!”
终于让他抓住一回小辫子。
“话不能这么说。”庄奕像个讼棍,总是有理由,“你看现在才九点多,按照惯例,怎么也得十一点以后才算熬夜吧。”
“可……”寻聿明两只眼睛盯着墙上表盘,胸口起起伏伏,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哼,常有理!”
“你又生气了?”庄奕不依不饶,得寸又进尺:“生气可伤身,不健康啊。”
寻聿明几乎把牙齿咬碎,使劲攥着被子,冲他挤出一个笑容:“没有,我怎么会生气呢?好好的呢。”
“这就对了。”庄奕暗暗好笑,还要憋着不能表现,忍得肚子都疼,捂着抽搐的下巴说:“粱烁发的邮件,你来看看。”
这是正事,寻聿明忙打起j-i,ng神,凑过脑袋,将那封邮件从头至尾看了一遍。
粱烁已经以他们的名义向安格斯和a.n.g提起诉讼,对方反应也很迅速,不等安格斯昨天的飞机落地,便已派律师跟粱烁协商。
安格斯方面的意思,还是想与寻聿明和解,这件事闹上法庭对他们的影响很不好,实验室的声誉一旦破产,他们以后再难立足。而安格斯本身也怕名声受损,毕竟他处在一个集体荣誉感极强的行业里。
不过,他们也不是完全受制于寻聿明,因为对簿公堂胜负难料,如果他们赢,安格斯本人受到的牵连其实很有限,实验室也有足够的财力去做公关。
反而是寻聿明,公然状告昔日提携自己的恩师,可能会被不明真相的人诟病。
“粱烁的意思呢,是想让咱们跟安格斯公开谈一次。”庄奕说,“民事诉讼就算赢了,也无非是赔偿,最多舆论好一点。”
但寻聿明要的,恰恰是舆论的胜利,因为只有舆论能让安格斯和a.n.g.身败名裂,他自己没有这个本事。私了的案子,当事人在赔偿的同时,也会给对方一份封口协议,事情的真相就只能埋进地底了。
寻聿明知道,如果他接受和解,那将是很大一笔钱,大到超乎他的想象。但这笔钱一并买走的,是他的尊严、荣誉、信念和人格。
他在人情世故上是容易犯傻,没什么心机,可他脑袋绝顶聪明,这笔帐他算得过来。
不值。
“我不和解,”寻聿明正色道,“我就要一个判决。”
法院做出的判决,是实实在在记录在案并且公开的,以后谁想去法院调这件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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