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晓,那袭紫衣下白玉般的身体伤痕累累,遍布风刃割裂的伤口。许多地方还流着赤红色血r_ou_,一丝一缕地挂下来,深可见骨。
那天南广和坐在韶华宫朱红色宫墙的墙头,双腿垂下,目光遥遥地注视着他幼年的师父、如今九嶷山山门硕果仅存的道人,一步步登顶。直到那袭浓烈紫衣遥遥步入金殿,再也看不见了,他才惘然地笑了一声。
世事如护城河下流水涓滴逝去,奔流入不可知的远方。又如枝头繁花,婆娑盛开了一整个春季与漫长的仿佛再也渡不过去的夏季,然后在凋零时,却又那样决绝地宛然跳下枝头,毫不留恋。
风声带走了一切年少时光。也带走了南广和仅存的一丝眷恋与逃出生天的侥幸。
那一年,大隋朝“韶华长公主”南广和十一岁,镇国将军叶慕辰十六岁。国师大人崖涘二十一岁。
昭阳六年的夏末,在南广和殿下的印象中格外的流年不利。继老国师仙游后不久,同一个月内大隋朝皇贵妃亦相继薨逝。
他没有亲眼见到母妃的死亡。当时有许多人拽住了他,他眼前只看见无数双走动的腿,有穿着官袍的,也有束在黑色紧身衣内的。嘈嘈切切的低语声像虫鸣一样,又像一条淅淅沥沥的由言语汇聚而成的小溪流,逐渐越汇约密集,轰然在耳边炸响,最终汇聚成为一个统一而惊惶的呼声——皇贵妃薨了!贵妃薨了!
南广和发了疯似的奔出韶华宫,迤逦重门,于他而言竟像是一条条走不完的回廊,下不完的玉石台阶,漫长的、似乎再也走不出的一重又一重的噩梦。
他直奔到贵妃所居住的芳华殿外,殿门打开,数十个宫娥仓惶地手里端着铜盆鱼贯而出。盆内皆是鲜血。丝丝缕缕地飘荡于水面,望之触目惊心。
殿内白色帘子静悄悄垂下,仿佛隔绝了另一个世界。南广和驻足,陡然间有了近乡情怯的恐惧,踟蹰不敢上前。腿一软,跌坐在帘外,身体匍匐,挂了一头一脸的热泪。
一只白的发青的大手倏然扯开帘子。
父皇那张同样白的发青的脸从帘子后转出来。他长长呼吸了几口气,眉梢高吊,气色十分难看。额头密密的都是黄豆大小的冷汗。
“孽障!”
父皇张着口,脸色愈发青白的很。“你给朕滚过来!”
南广和呆呆地就着在帘外趴伏的姿势抬起头,面上一片冰凉。父皇从没这样叫过他,他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还不滚进来,见你母妃最后一面!”父皇跺脚,气的唇色都在发青。
南广和呆呆地站起身,被父皇一把揪过去,扯着衣领钻入帘子后面。……却并没有见到母妃。
帘子后面,根本没有其他人。
南广和一时更加呆了。先前那些来回走动的、窃窃私语的、端着染血铜盆换水的宫娥太监们呢?父皇身边那十六名死命镇压他的金吾卫呢?人都哪儿去了?难道竟是他受了大惊吓之下,眼睛耳朵都出现了幻觉?
“殿下!”耳边传来新国师崖涘的声音。
南广和慌忙四顾,却只找到一只正在振翅飞翔的纸鹤。纸鹤尖长的喙一张一合,传出崖涘的声音。“殿下,眼下你与陛下都在我的幻术中。陛下带你进来,是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南广和猛然间松了一口气。这是国师大人的幻术,也就是说,那些奔走的宫娥太监还有武功高强的金吾卫们都分布在这道帘子周围,只是没人能看见他们,也没人能听见他和父皇的对话。
抬头,隋帝也用一副很纠结的表情看着他。
“吾儿,父皇知道你是男儿身,强迫你装作女儿家,是父皇与你母妃不得已而为之。朕与你并没有生育之恩,你母妃……与你却是实实在在的教养之情。她一生无子,待你如亲生,她如今去了,朕会将她追封为后。但是开启皇陵那日,你莫要去!”
“为什么?”南广和只觉得很荒谬。“母妃呢?母妃一生爱美,爱面子。她从小将我扮做公主,给我穿裙子,点胭脂,不敢将我公开带出去见人。甚至……”他语带哽咽。“母妃为了我,受了十来年的苦楚,惊惧忧心!如今她去了,为何不让我送她最后一程?”
“……”父皇看着他,叹了很长的一口气,语气异常失望。“吾儿,你竟是至今仍不明白吗?你母妃不是老死,她是真的……”
之后,便是长久的消音。
纸鹤幽幽地开口道:“仙阁派来神使,质问贫道为何至今还没有将大隋朝的公主殿下送去仙阁。陛下与贵妃正极力安抚神使,不料殿下偏偏于月前私自溜出宫外,被不知何人掳至……掳至……”
即便只是假借纸鹤传音,崖涘似乎也觉得那个地方十分羞耻,踟蹰了几次,这才终于勉强找到了一个说辞。“掳至那腌臜之地。虽然随即被人解救,但到底露了形迹,叫神使起了疑心。”
崖涘口中踟蹰不便明言的尴尬事,南广和约略也明白了几分。一个月前,恰逢七夕节,他偷偷地与贴身太监小三儿交换了衣物,扮做一位小太监,溜出宫外,原本是想去大明湖。七夕节,青年男女对歌游湖赏灯都在大明湖。又繁华又旖旎,湖边皆是垂柳。
他那日兴冲冲溜出宫外,却不料走在街上就被人敲了闷棍,随后不知道被掳去了什么地方。许是被人下了mí_yào,他对那段记忆一片空白,事后父皇母妃连同崖涘都是讳莫如深。——那传说中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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