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迟以为周岐会难过几分钟,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或多或少有点了解,这个男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心没肺,但其实内心很柔软。这点从他对土著新生儿或是小蛾子的态度上就能看出,他对弱小的生命有种天然的包容和保护欲。
徐迟也会保护弱者,但他与周岐不同,他没有额外的情感可以付出,比如怜爱或是理解。
如果说周岐行事是出自情感本能,他就只是逃不脱军人职责,只是习惯如此。
同时还心存抵触,情感太丰富不是什么好事,他见过太多死在无谓同理心上的蠢货。
“你如果觉得……”徐迟斟酌用词,尝试说两句无关痛痒的话聊表安慰。
但周岐没给他敷衍的机会。
只是出了会儿神,他压低的眉眼随即展开,直直看过来:“所以,照你的推测,飞蛾需要倚靠母花哺育转化土著民的孩子才能完成种族繁衍,如果是这样,某种程度上它们与土著民就是共生关系。但之前我们也亲眼看见了,它们不光抢夺孩子,还会残杀土著民,这又是为什么?要知道,它们每杀一个土著民,就有一个通关者会被转化,这等于变相残害通关者,难道这些人变成蛾子找回记忆后,久而久之,就会不由自主地变得残忍嗜杀,非我族类都得灭亡?”
周岐道破盲点。
徐迟也疑惑,看向孙勰,孙勰盯着自己锋利的前肢没什么表示,偌大的虫眼中闪着愤恨的光。
见问不出什么,周岐徐迟也不再强求。
当务之急,不是厘清飞蛾与土著民的恩怨,既然孩子被抢来,就表明飞蛾突袭了队伍,任思缈冷湫生死未卜。
两人当下决定不再多加逗留,一入夜,等所有飞蛾归来,整整齐齐地码在空地上面壁沉睡,他们随即起身,原路返回。
小蛾子找回自己的名字后,也开始受到夜晚面壁的制约,不能再自由活动充当他们的私人飞机。既然徒步,免不了又跟地面上的荆条打个照面,又是一番死生恶斗,最终有惊无险地抵达中界大峡谷,其间还有所收获,他们发现,那些荆条害怕母花分泌出的粘液。因此周岐那把砍过母花花杆沾染了母花粘液的腰刀简直无往不利,刀的攻击范围内,没有荆条敢近身。这为二人节省了大量的体力和时间。
峡谷内。
“等等,那两个女人肯定没事儿。”周岐躺着歇息一阵,忽然打挺坐起,一拍膝头,“咱把组队那茬给忘了!那个组队条款里说什么来着,一旦队友死亡,组队发起者也会跟着没命!我们俩现在还好好儿能瞪眼能喘气儿的,说明什么?说明她俩肯定没事!”
说到这儿,周岐有点后怕,“靠,幸亏两位姑奶奶命硬,扛得住事儿,这要是碰上血脆一点的……”
“那我们早死了,等不到现在。”徐迟仍在喘气,他把之前丢在峡谷里的兽皮大衣又捡回来,抖抖灰尘裹在身上,嘴唇冻得止不住地发抖,“任医生不是一名普通医生,小湫也不是你想的寻常神棍,她们能活到第三关,必有过人之处,不只是靠运气。”
“姓冷的小丫头认人的本事确实不错。”周岐想起上回就是因为冷湫先认出了成婆就是闵槐,他们才能顺利通关,不由得感叹,“确实人不可貌相,挺好一姑娘,干嘛非把头发染得跟杀马特似的……”
“小孩有点个性才好。”徐迟笑了笑。
小湫已经算好的,当年她妈十五六岁的时候,更夸张,染了一头彩虹色。也就是后来入了行伍,一头长发不得不剪短了,终日还盖着帽子,才翻不出别的什么新花样。
忆起往昔,徐迟露出罕见的温柔,眼睛亮起来,很快又暗下去,温柔被落寞所取代。
如果可以,出去后,他得去墓上走走。
这一番神色变化,落在周岐眼里又是全然不同的意象。周岐只道他爱而不得,饱尝暗恋之苦。
他讥讽地弯起嘴角,语气中有一丝丝微妙的酸意:“小孩还是乖一点才招人喜欢吧?”
徐迟瞥他一眼,回:“我就喜欢有个性的。”
周岐:“……”
周岐面无表情,一扭头走了:“喜欢就喜欢呗,咋呼什么啊,谁还能拿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非让你喜欢乖宝宝啊?啧,休息这么长时间还赖在地上,天儿都快亮了还走不走啊……”
徐迟望着他怒气勃发的背影,不明白他突然发什么脾气,心说难道他答错了?周岐不就挺有个性的吗?他从善如流回说喜欢有个性的小孩难道不对吗?而且他才坐了五分钟,五分钟而已,大牲口以为所有人都是牲口吗?
脑子不动声色地转了几圈,最终徐迟还是吁口气,起身跟上。
趁着夜色,两人沿着河道很快回到熊洞,除了一头死羊,以及寥寥几处生火的痕迹,里面空无一人。
他们前后一共离开三天,海平面已经涨到脚底,预测明天就将淹没熊洞,即使不被飞蛾发现行踪,这些人也会紧急转移阵地,另寻庇护。好在此前周岐就与任思缈商量好,一旦他们迁移,沿途会留下暗号。
每隔十米,比较大块显眼的石头上会被刻下一个飞蛾的简笔画。
周岐沿着简笔画一路寻找,发现队伍在往中界大峡谷逐步靠近,只是选的路更加偏僻曲折,绕远了两倍不止。
看样子,他们是想直接避开飞蛾逡巡不去的大空地,从外围绕过横亘倾斜岛的中界山。
这条路线徐迟当初不是没想过,只是据老休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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