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贺思手上托着一小篮鲜红欲滴的草莓:“快到晚饭时间了,我来问问谷先生要不要下来跟我们一起吃。”
“其他住户也一起?”
元贺思张了张嘴,口型像是要说“对”,但最终说得却是:“……不,就我们两个。”
谷穆有些犹豫。
比起社交活动,他更喜欢宅在房间自己待着。虽然他想和元贺思等人多接触接触,看看能不能产生什么灵感,可行为习惯还是一时半会难以改变。
“不了,我现在不饿。”他缓缓摇头。
“好吧,”元贺思遗憾地说,“这篮子草莓你收下吧,是我亲自种的,送你当乔迁礼。”
谷穆想推脱,可对方态度坚定,他就半推半就地收了下来。
直到关上门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个季节,怎么种出来的新鲜草莓?
他把草莓放在书桌上,没去吃它,瞥见电脑屏幕上仍旧一片空白的文档时,无声叹了口气。然后他坐下来,重新开始挣扎奋斗。
“咕噜噜……”
晚上八点多钟,谷穆的五脏庙开始闹罢工。他不得不放开键盘,打开手机叫外卖。
而这么一看,他才发现他目前所在的公寓地址,在所有的外卖软件里都属于“地处偏远无法送达”的位置。
“咕噜噜噜——”
五脏庙闹得更厉害了,甚至还有些抽疼。
谷穆认命地起身穿衣,打算去外面找找有没有营业的超市。
外面的走廊黑漆漆的,元贺思说二楼五间房都住了人,可包括他所住的正房在内,都没有任何亮灯的痕迹。
谷穆摸黑走到楼梯口,特意看了眼耳房——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他收回目光,轻手轻脚地踩着嘎吱作响的楼梯下楼。
他早上搬过来的时候,依稀还记得一路上都没见到过超市,于是打算换个方向找找。
晚上的天气很冷,但空气很好。
郊区的夜幕点缀着城区看不见的闪烁繁星,路上虽然没有路灯,倒也不至于黑到让人什么也看不清。
谷穆只是随便走走,但很快就发现他似乎迷路了。他应该去找超市,可眼前的路却越走越荒无人烟,别说店铺,就连平房建筑都快看不见了。
“呜呜呜……”
有个女人的啜泣声模模糊糊地传来,谷穆张望四周,看见前面的岔路口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妙龄女郎。对方低垂着头背对着他,看不到脸,但能瞧见她的头发很黑很长,披在白衣上格外显眼。
之前那里有人吗?谷穆想。
“呜呜呜……”女人哭得声音更大了些,仿佛在故意吸引他的注意力。
但谷穆却毫不犹豫地转头,快步往回走——回去的小路在夜色中蔓延生长,很快变得面目全非。他走了二十分钟,结果又走回了原点。
岔路,白衣女人,哭声。仍旧在前方。
不止如此,他甚至觉得那个女人与他的距离变得更靠近了些。
没有办法,他只得走上前去。刚路过那个女人身边,还没等说话,白衣女人忽然一撩她的漆黑长发,猝然露出一张流着猩红血泪的狰狞鬼脸。
“我……好恨……啊!”
白衣女人的嘴唇裂开到脸颊两侧,看不见瞳孔的双眼死死盯着谷穆,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铁锈腥气。
谷穆拨了拨眼前的刘海,不太习惯空气味道地揉了揉鼻子,没忍住还是打了个喷嚏。
空气静默一秒、两秒、三秒……
“你……不跑吗?”
白衣女鬼裂开到脸颊两边的嘴唇缓缓合拢,恢复成了正常人的大小后询问道。
“鬼打墙了,跑又没用。”谷穆回答。
白衣女鬼闻言瞪大双眼,眼珠转着圈,把瞳孔的那面翻出来瞅他,不住地上下打量:“那你也得跑啊,你、你不怕吗!”
“怕什么?”
白衣女鬼伸出手,不住地指着自己:“我是鬼!”
“看得出来,”谷穆说,“然后呢?”
然后呢?
不管在什么样的场景,什么样的对话中,这个句式都宛如最终的大杀器,说出来就能完美的将所有话题终结。
所以女鬼哆嗦着嘴唇,不断念叨着“然后……然后……”也说不出下一句话来,只能睁着眼呆呆望着他,可瞳孔中却没有任何焦距。
我是不是又冷场了?
在这寂静中,谷穆反省了一下,试图与女鬼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我觉得你的出场可以再改进一下。
“你看,不论是鬼怪也好,杀人犯也好,人们害怕的都是不可预知的危险。如果能够预知的话,恐惧感就会大打折扣。
“而你使用的这种‘夜路遇哭泣女人,结果是个女鬼’的桥段太经典了,经典到基本上是个人看见,都能猜测出后续发展……这种情况下,对于‘恐怖’来说就是劣势而不是优势。我觉得你一开始的场景选择就是错误的。
“还有,你使用惊吓手段的顺序也有问题。鬼打墙出现的时机太早了,应该在我被你惊吓住,慌不择路逃跑的时候再使用比较好,提前使用只会让人觉得‘果然这样’而造成反效果。
“一开始的哭泣现身也有问题。为什么要提前出现,让我发现你?你应该先让我找哭声来源,然后怎么找也找不到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我身侧,这样才会让人有一种吓一跳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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